馮知薇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戰毅正一動不動的站在桌前,神色漠然的看著桌上的電腦。
她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依然像平時那樣,一邊擦頭發一邊朝他走過來,臉上還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毅哥,你來啦?”
戰毅這才轉頭看向她,眼神冷的讓人心驚,馮知薇觸及到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愣,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
他直接將她的筆記本電腦往她麵前一推,鼠標點了兩下,裏麵立刻傳出來了馮知遇的哭喊聲,“你們不能這樣,不要這樣……”
馮知薇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可是很快就恢複淡然,不以為然的笑著看他,“看樣子你都已經知道了,所以呢?你想怎麼樣?”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視頻?”戰毅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成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件事,是你做的?”
麵對他的質問,馮知薇倒也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無所畏懼的聳了聳肩,甚至連反駁都懶得反駁道:“是又怎麼樣?”
她比他想象的還要冷靜的多,馮知薇越是冷靜,戰毅反倒越是不能平靜了,咬牙切齒的瞪了她半天,才終於憋出來一句話,“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現在已經隱隱能猜到一些了,看這個樣子,應該是馮知薇叫那些人去害他的,結果卻誤傷了馮知遇。隻是她比馮知遇還要小三歲,出事的時候她才幾歲,就已經能有這樣的心思,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了。
他看著麵前的馮知薇,忽然就覺得她陌生而又可怕。
麵對他的質問,馮知薇也沒有半分慌亂,仰頭眯起眼仔細的思考了一下之後才若有所思地說道:“為什麼要這麼做?讓我好好想一想。”她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好一會兒之後才轉頭看向他,“大概是因為我就是看馮知遇不爽,所以就想做點什麼讓她不痛快吧。”
“你!”戰毅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事已至此,馮知薇自己大概也覺得再隱瞞下去沒什麼意義了,聳了聳肩,索性直接攤牌了,“你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馮知遇是吧?沒關係,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我之所以這麼做,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恨她。”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迸發的都是強烈的恨意,戰毅蹙眉,忍不住提醒她,“她是你姐姐!”
“姐姐?”馮知薇挑眉,隨後大笑起來,“哈,你別搞笑了好不好,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有她這個姐姐?真的是因為我爸媽想生我才生的嗎?是因為馮知遇她有病!馮知遇有先天性心髒病,生下來的時候我爸媽就知道她以後活不了多久,他們怕她以後一個人會寂寞,想讓她短暫的人生有個依靠和陪伴,所以才生了我來陪她,說白了,我不過就是她馮知遇的一個玩伴,一個陪侍而已!”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全是亟待迸發的憎恨,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一樣怨念,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而可怖。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被我爸媽寵愛和重視過,因為馮知遇有病,所以爸媽什麼好東西都會先給她,衣服,永遠是穿她剩下的。吃的,永遠都是吃她不喜歡吃的。玩具,都是她玩膩了不想玩了,我才可以玩。因為她有病,所以我就要處處忍讓她,人生中我第一次沒有讓她,因為想多吃一個冰激淩,就被我爸打了一個耳光,那一年我五歲。”馮知薇說著,赤紅的眼中滿是流動的波紋,忍不住拔高聲調激動道:“我有什麼錯!明明是他們要生我,可生了我又不愛我,既然如此,還不如當初不要生我的好!”
戰毅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很冷靜,“所以就因為這樣,你就要害她?”
“沒錯。”馮知薇的唇角揚起得意地笑,洋洋自得地說道:“她小時候不是最愛搶嗎?那我就等她長大了之後搶她的,中國向來最講究禮尚往來,我馮知薇從來就不是能吃虧的人。”
戰毅好像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似的,“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也隻是為了跟她搶?”
“沒錯。”馮知薇笑的很驕傲,“那時候我看她那麼喜歡你,所以我覺得,如果我能搶到你,那她一定會傷心的恨不得去死吧。結果我猜的果然沒錯,雖然還沒有足夠報複到她,但是看她難受了這麼多年,也不枉我委屈那麼久。”
戰毅看著麵前的女孩兒,恍恍惚惚之間,慢慢的回憶起來了曾經的那些事情。
他17歲那一年,父母在戰祿的安排下去天津辦事,結果回程的途中卻遭遇了車禍,他們一家三口都在車禍中遇難,他的父母在車禍中當場死亡,而他雖然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因為在車禍中受傷,血塊壓迫了視神經,導致短暫性失明。
在他失明的那段時間,他知道有一個女孩兒一直照顧著她,她的聲音很好聽,軟軟的,很溫柔,也很甜。
出事之後的戰毅變得不愛說話,可是那個女孩卻總有讓他開口說話的本事,他明明失明看不到一切,她就一點一點描述給他聽,今天的天晴了,今天天陰了,今天下雨了,今天的月亮很圓。
後來有一次,他們坐在月光底下,他的眼睛上依舊蒙著紗布,隻能握著她的手說:“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她笑了笑說:“今天天氣很晴朗,月光很亮,很漂亮。”
他們一同坐在病房的窗台上,他的眼睛上蒙著紗布,穿著一身黑白條紋的病號服,唇角彎起了溫潤的笑意,“我聽說,日本人在表達愛意這方麵都是很含蓄的,每一次跟人表白的時候,他們都會用‘今晚月色很美’來代替‘我愛你’。”
女孩愣了愣,三秒鍾之後反應過來之後,臉上瞬間紅成了一片,垂下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他隻是笑,握緊她的手道:“今晚月色很美,你說是什麼意思?”
明明都還是很青澀的孩子,可那一次,他們卻在對方的話語中讀懂了懵懂的愛意。
父母出事之後,戰毅其實就意識到了是父母大約是被戰祿的仇家所害,他怕那些人再來害他,所以一直都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知道他輾轉找到了戰祿,戰祿派人來接他的前一天,他坐在病床上,才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把名字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