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軍官的肩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象征他尊崇地位的肩章,而是一隻目光陰鷙的烏鴉。人們對這種灰不溜秋、羽毛粗糙的禽類有著極大的憎惡之心,除了它相貌醜陋、叫聲難聽之外,它更是死亡、厄運的象征。一般人都對這種腐食動物避之不及,而這個人卻像豢養獵鷹一般將它擎在肩上。相比起埋喙腐屍、渾身惡臭的烏鴉,人們更不想看見的是這隻站在在質地考究的軍服上、羽毛齊整的烏鴉。
因為它是斯維因的烏鴉,當它靜靜地站在斯維因的肩膀上時,就像是生長在他肩膀上的一部分。二者那一樣冰冷、陰沉的眼睛,嗜血、殘忍,令人不寒而栗,一身暗色調的軍服與灰黑的羽毛互相映襯,使得二者都仿佛籠罩在陰影之中。
人們印象裏的斯維因,也仿佛一直藏匿在陰影之中。斯維因是個謎一樣的人,雖然他身居高位,時常出席各種重要場合,但卻沒人看過他的真麵目,他與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忍者一樣,將臉包裹在麵罩之下,而露在麵罩外的上半張臉則似乎從來不曾變過神情,永遠都是那副皺眉凝視、不怒自威的樣子,以至於有人戲言那其實是一副麵具。
一般來說,長著一張臭臉的人是為人們所不待見的,但在諾克薩斯這條準則輒完全失靈。走軍國路線的諾克薩斯是個一切以實力說話的地方,在這裏人們瘋狂地崇拜強者,並且努力著讓自己也成為強者。有“絕世智將”之稱的斯維因在戰場屢立奇功,在他指揮的戰役中存活下來的士兵對他有著不可動搖的忠誠與服從,甚至有一些其他軍官主動要求降級進入斯維因的部隊。在諾克薩斯,強者從來不會缺乏追隨者。
然而就在斯維因不斷授勳升遷的時候,他突然被架空而無從施為,那是在入侵艾歐尼亞的前夕。也許是諾克薩斯的高層軍官們都覺得艾歐尼亞又已是囊中之物,抑或是斯維因功高震主,引起了上層的忌憚,總之,斯維因在這場官僚政治傾軋、各路軍閥互相掣肘的戰爭中與前線無緣,不過他卻也因此避開了那場讓諾克薩斯人引以為恥的敗仗。雖然沒有親眼見到艾瑞莉婭在那場戰役中的表現,但從生還的士兵們一提到艾瑞莉婭就驚恐不已的表情就可以猜測出艾瑞莉婭的戰鬥力是多麼驚人的高。在武力這一方麵,軍人強烈的自尊心是絕不允許他們隨便示弱於人的,能讓他們怕成這個樣,那麼可想艾瑞莉婭的武技已是驚世駭俗。
在人們眼裏,終日陰沉著一張臉的斯維因必然不是個易與之輩,軍國諾克薩斯的曆史上曾經發生過無數次叛亂、政變與獨立,人們原本一直猜測受到排擠後的斯維因會有什麼驚人舉動,然而他卻仿若無事一般,對所發生的一切都泰然處之,依舊毫無怨言、恪盡職守地行使自己的本分。
隨著德瑪西亞在聯盟裏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諾方高層驚醒到絕不能在新的戰場敗給宿敵德邦,於是斯維因很快又受到重用,接手諾克薩斯在聯盟的一切事宜。
這一切事宜不僅僅是明麵上的比賽事務,還包括了各種不可告人的陰謀,譬如將勢力滲透到聯盟之中、挖角優秀的召喚師以及挖掘正義之地的漏洞和作弊手段。
雖然聯盟反複嚴厲地強調加入聯盟的召喚師們必須對聯盟絕對的忠誠,不得懷有二心,至於聯盟處置背叛者的手段,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不過縱然如此,誰也無法保證從四麵八方雲集到學院的召喚師們全部忠於聯盟,其中必然有各個城邦滲入聯盟的勢力。
戰場之上,諾克薩斯雖不是所向無敵,但在諜戰這一領域,絕對沒有其他城邦能出其右。諾克薩斯是個主張實用主義的城邦,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其謀略體係的成型自然也遠較其他城邦早得多。“兵不厭詐”,這是諾克薩斯人奉為圭臬的準則之一。
有傳聞在七年之前的那場“審判島之戰”中,艾歐尼亞之所以落敗,便是因為諾克薩斯人在比賽中作弊。一些可疑的跡象令人懷疑諾克薩斯偷偷修改了賽前數據,但沒有直接的證據,光憑猜想是無法立論的。
無人知曉諾克薩斯在聯盟中的勢力究竟滲入了多深,但斯維因的智略是世人有目所共睹的,聯盟對此也頗為忌憚,甚至幾次三番地進行內部清掃敲山震虎以儆諾克薩斯,但諾克薩斯在這方麵的經驗何其豐富,手段又是何其高明,聯盟的幾次大規模清掃都收效甚微,就仿佛諾克薩斯的間諜們真是透明人一樣。不過好在到目前為止諾克薩斯還不曾有什麼異動,聯盟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許多事項的手續更加繁瑣、審查更加嚴厲了。
“這一次諾克薩斯絕對沒法再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了,如今我們艾歐尼亞的召喚師也已遍布學院的每個部門,聯盟的規章製度也更加健全完善,如果諾克薩斯這次還企圖通過作弊這種不光彩的手段來取勝的話,那麼他們的醜行將被昭示於大陸,成為人們嗤之以鼻的笑料,留下永遠抹不去的汙點。”卡爾瑪環顧會議室裏的眾人,慢條斯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