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山洞,周圍是密布的蛛網,地上還有些許人骨殘骸,有些荒無人煙。

“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順著凹凸不平的山壁下滑,直到某個橫斷麵,滴入山洞裏的河麵,瞬間蕩起漣漪,一圈一圈,在某個地方戛然而止。

這裏躺著一個人,半個身子浸入水中,額頭碰於一堆亂石,麵上虛弱憔悴,傷痕累累,嘴唇病態發白,樸素淡雅的衣物上點點血跡悄然綻放,順著下流,甚至於將河麵染成了淡紅色,隱隱約約帶著些血腥味。

良久,男子手指微動,行雲流水般的眉緊蹙,腦中不斷浮現畫麵。

瀑布下,小男孩拿著一個精巧的小玩意兒遞給對方,“師兄,這個送給你,我打敗他得來的。”

茫茫東海,一刀一劍一廢船,光影交錯,少年厲聲斥問,“笛飛聲,我師兄單孤刀的屍身在哪?”

移動的蓮花樓,周圍有一畝三分地,兩人相坐與桌前,還有小許薄酒,天高地闊,男子舉杯,“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新房中,兩位男子相視而笑,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墨色衣袍,“以後別再找我比武就是了。”

……

孤舟飄蕩,男子信筆而書,“去去重去去,來時是來時,李相夷絕筆!”

畫麵最後,一位女子,一襲白衣,溫文爾雅,眉間總含相思,淡雅如仙子,遺世而獨立,臉頰帶笑,柔聲細語,“相夷?”

頃刻間,所有畫麵轟然破碎,宛如天女散花般,消失不見。

他緊蹙的眉頭緩緩舒解,仿佛這些畫麵,與他,毫不相幹。

“咳,咳,咳,好……冷……”

男子喃喃低語,聲音宛如鐵索般摩擦,尤為不適,聽不出具體的意思,雙手環在胸前,好像這樣能緩解身上的寒意,那雙淡然的眸子緩緩睜開,琉璃般的眸光讓人為之一顫。

入眼是微弱的光芒,長久的黑暗讓男子有些不適,抬手遮擋,半眯的眼眸有些看不清外界的景象。

點點亮光從指縫間透下,略有些刺眼,蒼白又憔悴的臉上光影交錯,正準備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上下牽拉,疼痛不已,就如水泥封喉,好半晌,才發出聲。

“這……這是……怎麼……了?”

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觸手便是已經凝固的血痂,上麵有著莫名其妙的分泌物,緩了一陣,才坐起身。

看著水中的倒影,已經徹底清楚他現在的一個樣子。頭發像海藻般濕答答的貼在臉上,臉龐棱角分明,一雙清雅淡然的眸子微微失神,嘴唇病態的發白。

額前有一明顯的傷口,結合著岸上的亂石,應該是不小心撞上的,血痂貼滿了右半張臉。

怎麼說呢,說好聽點,是個不小心受傷且幾天都沒人發現的可憐人,說難聽點那便是,這是哪來的水鬼,這麼醜就不要出來嚇人了好嘛?

嗓子由於很久不說話而產生的不適感慢慢消散,終於能流暢的說一些話了,清冷的聲音中帶著驚訝。

“這……是我……嗎?”

滿是不相信,自己會這麼醜陋?

似是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冷意,男子忍不住直打哆嗦,看了看自己浸在河中的半個身子,忍著痛意,將由於浸水而顯得有些沉重的身體連帶著衣衫移到亂石上。

用手擰了擰周身的水漬,等略有些清爽才就此作罷,隨意拍了拍衣衫,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長發,這張臉才緩緩露出真容。

摸著額頭有些痛意的傷口,以及麵上黏糊糊的血痂,男子雙眉微皺,又看了看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心中滿是抵觸,有些不適。

“這水也太冷了吧?但是右臉很難受,該怎麼辦,要不要清理一下?”

最終,麵子大過裏子,男子無奈,隻能再次離開亂石,靠近河邊,忍著那刺骨的涼意,繼續清理麵部的汙垢。

半晌,一張俊逸的臉龐出現在水中的倒影裏。

他有著瘦削又寬闊的肩膀,虛弱又俊逸的身影,長發濕答答的別在耳後,清理過後,病譙又光滑的皮膚露出真容,淡然又有些無措的雙眸,清晰又性感的唇線,頭上斜插著一個雅致又清貴的發簪。

這些詞互相矛盾,很難想象,真的能有這麼一個人能完美融合完全不同的氣質,但用來形容這個男子卻是恰到好處,十分貼合。

唯二的不足便是額頭一個明顯的傷疤和有些憔悴的膚色。

很明顯,看到河中的倒影,男子也是愣住了,這張臉清逸又出塵,和之前的水鬼狀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