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樓的樓頂,有一條孤立的人影,好似黑暗荒原的一棵枯木。夜風麵無表情地乜了一眼,又繞開了。
這個人已經站在這裏半個小時了。
而這類情景,它早已司空見慣。他不是第一個,應該也不是最後一個。至於這個人的心中如何暗潮翻湧,它並不關心。它隻管夜夜閑庭信步。
他曾憧憬過,入住新房的那天,買一條超長的鞭炮,放很久很久,遍地都是喜慶的紅色炮屑。可如今,自己竟然淪落至,即將在地麵鋪上另一種紅色“炮屑”。
他也想過,拎兩瓶汽油去把銀行燒了。可後來一想,在銀行辦理業務的工作人員,不也是底層人民嗎?何苦讓矛盾在基層爆發呢?
雖然那些人迫於生活,一次次對自己施壓。
算了。他閉上眼睛,過往一切快速閃過,都是一些雷同的畫麵——擠地鐵,加班——仿佛拍照時,始終找不到滿意的角度,拍了很多張重複的廢片。
不過他也明白,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拍不出一張好看的人生片段,是他這個人各方麵都不行,不符合命運三要素:背景,背景,還是他媽的背景。
即使身處絕美風景中。
他最後想點一支煙,可風卻不成全,這打火機和他一樣廉價,不防風,按了很多次,仍舊點不著。他索性將打火機扔了,淒笑一聲,人也隨著跳下去——以身作槌,重重敲在大地上,宛如冤鼓轟響,痛斥天道不公:
“為什麼我想點一支煙都不行呢?”
之後衙門的人來了,但死者的靈魂卻不知去向。
緊接著,撫靈司第3隊的人來了——原本應是第4隊的人來,但廢樓一帶,發生靈魂失蹤這種事,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
每次第4隊的人想要深入調查,都會遇到先前向文樂遇到的難題——普通民眾步步緊逼,舉槍四顧心茫然。
第4隊隊長覺得,要想治這幫無賴賭徒,還得許衡這等狠人。於是他便將這起案件,委托第3隊處理。
果然。
當許衡碰到這種情況,二話不說,直接一槍打在妨礙辦案的人的肩膀上,傷到那人的靈魂,以致那人昏死過去。後來群情激憤,上頭便讓許衡先禁足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許衡讓其他成員調查了一下,知道八樓賭場明麵上的負責人是虎哥陳哥,真正的負責人卻不得而知了。
向文樂也在許衡的敘述中得知,虎哥叫王虎,陳哥叫陳小小。聽完大概情況後,向文樂也將大廈縱火案,以及林英與賭場之間的牽扯大概講了一遍。
這時,第3隊的據點到了。
未下車,先聞犬吠。下車後,一條黑色的犬撲向許衡,蹭著許衡的褲腳。許衡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便起身隨眾人進去。
先將王虎送去醫療部取子彈,將陳小小關在審訊室。然後許衡等人聚在會議室,準備探討案情與接下來的審訊方向。
向文樂道:“照許隊所說,廢樓時不時就有靈魂失蹤,我估計,應該和擄走大廈靈魂的是同一個勢力。所以你們隊都查到了什麼,有勞共享一下。”
許衡看向吳誌星:“小吳,說一下王虎和陳小小。”
吳誌星清了清嗓子:“王虎和陳小小從小在起點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據查,當時他們還很小的時候,就稱霸孤兒院,連一些年紀大的都得臣服,妥妥的主角模板,不像我,從小自卑……”
眾人不搭他的茬,他又繼續說:
“我們走訪了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得知,當時和他們混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叫林曉菲。現在這個小女孩快大學畢業了,學金融的,在錦鴻資本實習。”
“雖然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可以初步推論,王虎和陳小小負責的這個賭場,大概率和這個錦鴻資本有關。”
向文樂這時問道:“王虎和陳小小的銀行卡流水查了嗎?錦鴻資本的流水查了嗎?”
莫濁接過話頭,挨個回答:
“王虎有三張銀行卡,陳小小有兩張,流水都很正常。我們還順帶查了那個林曉菲的,也正常。除了錦鴻資本打給林曉菲的薪水,再沒有別的交易。”
“不過那個錦鴻資本的流水就有些不尋常了,這家企業每年都和海外的信息谘詢公司有業務來往。向隊你是知道的,信息谘詢這東西,價格曖昧,賬上走多少錢,都是由他們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