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娉婷驚駭莫名。

景沫藍同樣又驚又怒,厲聲喝問:“馮墨!天道昭昭,你如此肆意妄為,枉顧生靈,必要付出代價!”

“天道?”

馮墨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語氣輕蔑:“天道不曾將我放在眼中過,我何須顧慮天道!”

好狂妄的語氣!

他一改往日的陰邪,麵上沉鬱一掃而光,神情冷傲,眸中盡是嗜血的狠戾。

早年馮家未曾敗落時,族人供奉護國神龍,時時把“天道”二字掛在嘴邊,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怠慢。然而馮家傾頹時,脆弱的生命接連逝去,天道並未憐憫他們。他曆經顛沛流離,化身狼妖,亦再不曾把天道放在眼中。

霍娉婷看得愈發心驚,暗暗懷疑:他不會入魔了吧?景沫藍曾經告訴過她,妖與魔的區別……

“嗤。”旁邊一聲輕嘲,打斷她的思路。古言諷刺地問景沫藍:“你同他談天道?”他不耐煩地伸出手,指尖利甲暴漲,眯眼露出危險的神色——遇到這種貨色,直接殺了便是,廢什麼話?

景沫藍一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邪佞之妖,如果他會顧忌天道,哪裏還有今天的場麵。

她定定神,環顧周圍形勢。困陣的血光壓過清正的金光,她方才打出的符紙像被水洇過,一張張剝落。

馮墨立於陰影交界處,陸有為站在他旁邊,斯文的麵孔上沒有表情,眼底透出暗藏的猙獰。周遭影偶密密麻麻往外冒,擠擠挨挨,張牙舞爪。

霍娉婷緊張地站在古言身後,表麵看上去還算鎮定,雙手垂在身側,捏到發白的指尖泄露她的驚慌。凶險的符陣、邪佞的狂妄、破碎的魂魄……每一次,每當她以為自己有了進步,足夠堅強時,馮墨都會恰到好處地跳出來,打碎她辛苦建立的自信,令她禁不住心慌。

古言稍稍偏過頭,對她溫柔微笑:“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接下來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遇到脫身的機會,不要猶豫,立刻走遠點。”他望著霍娉婷的眼睛,鼓勵地問:“你一定沒有問題,對不對?”

霍娉婷用力點頭,心裏暖暖的:從施工現場開始,她把這件事當成曆練的機會,他便配合她,到了此刻依然成全。她平定了紊亂的心跳,叮囑他:“小心,別受傷了。”

古言點頭答應:“好。”

景沫藍的目光掃過來,輕輕一觸,很快劃開。她反手往背後一摸,裹在劍鞘外的藍布觸到她的指尖,迅速剝離滑開,長劍鏘然入手。她右手執劍平舉,默念清邪殺妖法訣,左手挾著朱砂符撫過劍身。隨著她的動作,劍鋒錚然長吟,劍身上一寸一寸亮起奪目的鋒芒。

景沫藍毫不遲疑,對準麵前的困陣利落斬下。兩種不同的力量互相碰撞,迸出劇烈的火花,劈啪之聲不絕於耳,像是暗夜中撕開天幕的閃電。

跳躍的狐火比劍芒更快。劍芒斬下時,燃燒的狐火四散蔓延,以勢不可當的勁頭衝向成群的影偶。狐火不同於普通的火焰,它能燃盡陰邪之物,影偶無法抵擋,立即四下潰散,有動作稍慢的,當場化為烏有。影偶本身沒有形體,燃燒後連捧灰燼都無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