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娉婷想起景沫藍說過的話:身負異稟,當存濟世之心。

她閉上眼睛,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默念幾遍靜心訣。沉下神,她輕易捕捉到空氣間異樣的波動。那道不尋常的氣息,證明她剛才沒有眼花。順著波動的痕跡,她甚至能看到那東西躲藏的方向。

有那麼一刻,霍娉婷覺得,妖物的世界甚至比人類簡單多了。

接著她開始糾結,拿不準應該追上去,還是遠遠避開。

她實在沒有管閑事的習慣。

按照她以前的態度,遇到不尋常的事,她會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不露聲色地躲遠。如果對方不招惹她,她亦不願意惹麻煩;如果對方不肯放棄,想在她身上打主意,自然會有人出麵收拾。沈夢尋出過兩次手,大部分情況下是古言。

——是了,每次出頭的人物,都不是她本人。

並非她本性懦弱,而是她知道自己的深淺,貿然伸手,隻會給別人添麻煩。尤其古言,她太清楚他的心意,既不舍得他勞累,更不舍得他因為自己緊張——她覺得那是種要脅,以他的心意為籌碼。

霍娉婷想想就覺得心尖直打顫。

她那麼珍視這份感情,豈會接受有半點蕪雜摻假?

然而現在不一樣。古言教給她法術以後,她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感覺到靈力的增長。從她接觸法術以後,每一道口訣都背得十分熟練,該記的心法學得紮紮實實,現在通過法術牽引增長的靈力也服服貼貼地潛伏。

她低下頭,撫了撫掛在腕間的手串。十八顆圓潤的珠子,帶著舒適的溫度,隨著她指尖輕輕的撥動,散發出凡人難以察覺的溫潤光芒。她垂著眼眸,將精神集中到一處,能夠感知到殘留的波動並不強烈。證明方才的骷髏實力不高,憑她現在的力量,應該能夠應付。

景沫藍指點她法術,時常以景家人的身份自居,將“維護凡間平衡”掛在嘴邊。她說,保持平衡的局麵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但維護平衡的力量不是誰有都有的。這份天賦是上天的恩賜,擁有這份力量,就應該擔當起責任。

霍娉婷很慶幸自己有修習的天賦。因為這份不出彩的天賦,恰恰是聯係她與古言的紐帶。眼下,骷髏扔下她溜走,代表不想招惹她的意思。她呢?像過去一樣,裝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還是……

現實沒有給她太多的考慮時間。

接應的朋友很快到達,同事拉開車門鑽進去,回頭衝霍娉婷招手。她邁開腳步走到近前,上車時卻遲疑了。

同事奇怪地招呼她:“趕緊的,愣著幹什麼?不是說還有工作等著嗎?”

霍娉婷想起自己堅持不肯辭職的理由:不能事事都依賴古言。她的心境忽地開朗起來,偏頭衝同事笑笑:“突然想起來有點急事,先不回公司。那份表格我晚上做,你回去順便幫我請個假。”

她甩手關好車門,瀟灑地隔著車窗衝同事揮揮手:“明天見。”

同事愕然,看著她毫不遲疑地沿路走遠,頭一次發現她的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