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十公裏的路程,基本上沒有過往車輛的情況下,放開油門跑,用不了二十分鍾。但是,張嘉明駕駛的大貨車並沒有開出速度。因為,路麵的狀況太糟了!
路上的人沒幾個,鬼實在是太多了!自打半邊男和司機兄弟上車後,整條路上的鬼似乎接到了動員令,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顯形露麵。一時間,走路的、騎行的、坐摩托的、開汽車的、趕驢車的、古代的、現代的,各式各樣的鬼魂都出來了。他們有的在路邊招手,有的攔路,有的直接碰撞,利用各種手段跟張嘉明開的大貨車“碰瓷”。
不出五分鍾,大貨車後排的床鋪上就擠滿了,車裏的溫度也到了冰點。
二姐夫一看,挨個解釋根本來不及,幹脆抬手拽過來一個大嘴叉兒的鬼說:“客氣話不用說!馬上到車頂上去,給我喊話!凡是上車的,主動到車廂平板上去待著,誰往駕駛室裏麵擠,我就把他重新送回原地待著!”
其實,二姐夫沒有把上車的鬼送回原地的能力。但是,好不容易上車的這些鬼不知道啊!他們都拿二姐夫當救苦救難的“高人”,當然是“高人”說啥就是啥!
頃刻間,後座清空了,大嘴叉兒鬼站到了車頭頂上開始廣播:
各位鬼友,高人說了,想上車的舉手,上車後直接到車廂平板上待著,一律不得進駕駛室!如有違反,送回原地!
鬼魂的喊話,普通人聽不到,各位鬼友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瞬間,沿途都是高高舉起隨風擺動的鬼手。眾位鬼友都想上車,都不想在原地待著,更不想重新回原地。於是,廣播之後,秩序井然。張嘉明隻需要看到有舉手、招手的徑直撞過去就行了。上車的鬼魂自動到平板上去聯歡,車廂裏沒有了森冷的鬼氣,二姐夫可以暖暖和和地坐車了。
因為要“解放”廣大鬼友,張嘉明的車速一直控製在60公裏左右。大貨車一路行來,上車的多,下車的少。為啥呢?因為廣大鬼友都給“待”怕了!都想著多蹭一會兒車,離傷心地遠一點兒,生怕離得不夠遠,一下車就又回到原地“蹲”著了。
開了五分鍾,過了鬼友密集的路段,一望之內沒有鬼魂。著急回家的張嘉明不禁踩下了油門,提高了車速。
一口氣開出了十多公裏,遇到了一個貼著山邊的直角彎。張嘉明放慢了車速,順利過彎。
“轉過這個彎,溜直一條道兒,八公裏就到村口了。”想到生前的歸家時充滿喜悅,如今卻陰陽相隔,張嘉明臉色黯然地。
“節哀順變!”二姐夫習慣性地說了一句。說完之後,他才覺得不對。這是吊唁者說給死者家屬的,不是說給死者的。一個活人勸死人“節哀順變”,十分違和。
那邊二姐夫話說出口,這邊張嘉明言聽入耳,張嘉明沒來得及決定是不是要“節哀順變”,前方情況有變了。
轉過彎道應該是筆直一條大路。眼下的情況是彎轉完了,車燈照過去,前方三百多米外居然出現了一左一右兩個路口。在離右邊路口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沿著路邊一字排開相隔十米左右,有三個人在向大貨車招手。
二姐夫沒有細聽張嘉明的話,不知道麵前的路發生為了變化。張嘉明覺得有“高人”在車上,高人不出聲,他就沒多說話。張嘉明的思想簡單,高人說怎麼開就怎麼開,高人沒說話就照直開!
此時,大嘴叉兒還在車頂循環播放廣播。路邊的那三個“人”,顯然是聽到了廣播,全都舉著手平移到路中間等著上車了。
一路上舉手的好幾十個了,二姐夫已經麻木了,隨意看了一眼,對張嘉明說:“做好事不嫌多。前邊的舉手了,開過去,帶上就完了!”
張嘉明點了點頭,輕點油門瞄準三個鬼友開了過去。
剛轉過彎,車速不算高,也就六十公裏。第一個鬼友被大貨車解放的很絲滑,第二個有點兒頓挫感,第三個——出事了!
首先感到不對的是職業司機張嘉明。張嘉明的眼神兒好,車燈的光柱之下,他發現第三個鬼友的表情不對。在大貨車撞過去的時候,別的鬼友是一臉期待和興奮,這位鬼友的表情過於複雜。先是疑惑,接著是吃驚,然後是害怕,最後是——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