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帶她和陸桉澤去村裏的農家樂吃飯,現在村裏喪期,不接待遊客了,農家樂很安靜,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小叔要了個包間。
“坐外麵吃唄,外麵涼快。”唐玉樓開車趕了半天路,語氣懶懶散散的。
“進來吃。”小叔語氣淡淡的。
“哦 好吧。”唐玉樓沒多說什麼,跟著進了裏屋。
屋裏有點熱,唐玉樓進屋就把外套脫了,她裏麵穿的短袖,露出了小臂和半截大臂。
“點菜點菜,我吃紅燒肉,糖醋裏脊,辣子雞還有……你們這麼盯著我幹嘛?”
小叔一臉憂愁,陸桉澤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們在看她的胳膊。
她也低頭看,她的兩條手臂上縱橫交錯著許多刀疤,右小臂上有幾條,剛剛結痂。
她沒說話。
“不是已經穩定了嗎?怎麼……”小叔的語氣同樣憂愁。
唐玉樓抬頭嘿嘿一笑,“又犯病了唄,沒控製住。”她長相屬於冷豔型的,笑起來卻很甜很陽光。
小叔轉頭對陸桉澤說道:“哥,情況你也大概了解,我家小族長她小時候被拐走過,受了不小創傷,脾氣上有點反複無常,嚴重的時候會傷害自己,你多留意點。”
陸桉澤看著她,嘴角勾起笑,“哦,明白,有心理問題的小屁孩嘛,治這個我拿手。”
“你叫誰小屁孩?!你看起來也沒比我大多少,充什麼大輩!”唐玉樓是族中同輩最小的孩子,但是她很在意年齡和輩分,不想讓人覺得她小。
“好,不叫小屁孩,那我叫你什麼?”陸桉澤笑眯眯的看著她。
“我是族長,你是族長的保鏢,雖然你不是我們族人,但是要跟我混,也得叫我族長。”唐玉樓一板一眼的說,她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族長風範了。
“沒問題,小唐族長。”陸桉澤故作正經。
“不要加小字!”唐玉樓強調。
“好,唐族長。”
小叔沒說話,默默給她點了紅燒肉,糖醋裏脊,辣子雞。
吃過飯,唐玉樓昂首闊步的帶著陸桉澤在村裏巡視領地,長輩們見到她都叫她族長,同她說話,她有點開心和小得意,趁著這股勁,打電話到市殯儀館,三兩句辭了工作。
外地的族人們陸續往回趕了,晚上唐玉樓在大院裏和長輩同輩等五十多人一起吃晚飯,接受大家的關心囑托。她有幾個時刻是沉浸在這種家族氛圍中的,直到看到唐金台,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往事突然呼啦啦翻上心頭,她緊著扒拉了兩口飯,借口離席了。
唐玉樓覺得胸悶,跑到葡萄園透氣,溜溜達達看著星星,陸桉澤默默的跟著她,沒有說話。
“唐大族長,這麼久不見,怎麼不跟姐姐打個招呼呢?”她沒想到唐金台會跟上來。
聽到她的聲音轉頭,又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陸桉澤早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攔住了唐金台。陸桉澤人高馬大很有壓迫性,唐金台頓了下,她聽說父親生前花重金給唐玉樓找了厲害保鏢。她欲再上前,陸桉澤冷冷的看著她,唐金台止步笑了笑,“幹嘛這麼緊張啊,我想和妹妹聊聊天而已。”
“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想和你聊天。”唐玉樓的聲音從陸桉澤身後傳來。
唐金台冷冷的說,“是啊,你不是我妹妹,就算你叫著和她一樣的名字,你也根本比不上她。你看看你自己,不過命好而已,怎麼配當族長,你……”
“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唐玉樓打斷她的話,“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我不敢保證把你怎麼樣。”
唐金台吃癟,轉身走了。
“唐族長真厲害。”陸桉澤笑著說道。
“不用你說。”
“心情不好的話還是要跟別人聊聊,憋著難受呢。”
“……累了,回家睡覺。”
說是回家睡覺,她回哪去呢。老爹前幾年嘎了,老媽改嫁去了國外,三個親生哥哥,大哥海外分公司常年不回來,二哥省城總公司接手老爹的攤子,每天忙的腳不沾地,三哥跟著老媽走了,她再也沒見過。她這幾年常年在外,村裏的老宅子賣給姑姑做民宿了。
唐玉樓在村裏漫無目的的轉圈,想著去哪家借宿,她不喜歡麻煩別人。其實她覺得,她跟這些族人的感情挺淡的。
正在唐玉樓有點犯困的時候,唐為來尋她了,帶她去了祠堂,唐為把廂房給她收拾出來當住處了。唐為是她爺爺的族衛,族長助理的意思。按例來說,她爺爺死後,唐為可以退休了。唐為說他人生的意義就是為族長服務,老族長小族長都一樣。
這個季節天黑的慢,夕陽的餘暉灑在祠堂裏掛滿的白幛上,泛著淡淡黃暈,很靜,沒有風,像定格的老照片。祠堂的建築形製不小,是幾年前她老爹出錢翻修的。老爹的牌位在正廳,唐玉樓走過去上了兩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