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端倪(1 / 2)

唐家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進了後山,陸桉澤楊葉呂毅以族長隨行的身份跟著,除唐家族人外,還有縣電視台和文化局的人到場參加唐家老族長唐玉樓爺爺的葬禮。

唐家傳統中用作樹葬的神樹曆經數百年仍枝葉繁茂高聳入雲,底部的樹幹周長需10人環抱,山中的薄霧為它披上一層盡顯神秘的輕紗,周圍的樹木自是不敢與它爭高,簇擁左右臣服護法。

神樹的豐茂是唐家的豐茂,人們仰望它,先祖曾親自精心養育,江山百年變遷滄海桑田,它依舊是家族曆任族長的最終歸處,亦如無論世事如何變化,依然不間斷延續至今的唐氏一族。隻要神樹在,唐家兒女就是有源有根的,他們來自神樹,他們都是神樹的子女。神樹是證明他們存在的紀碑。

神樹正西方裸露出地麵的粗壯樹根削平作為祭台,將棺槨置於祭台之上,唐氏嫡係“亭台樓閣”於四方位點燃特製祭煙,祭煙喚醒神樹,在眾人的注視下,如鞭如蟒的樹藤自樹身緩緩垂下,蜿蜒著攀上棺材,好似具有生命的靈蛇般將棺材層層包裹纏繞。唐家長輩敲響送靈鼓,樹藤隨鼓點回縮上移,起重機一般裹挾著棺槨升起,眾人跪拜送行。樹藤將老族長的棺槨帶上神樹固定在枝幹間,他不會孤單的,他將同曆任族長一起在此處長眠。

自然之力,玄也妙也。唐玉樓和眾人一樣沉浸在親眼見證這神奇一幕的感歎和震驚中。她也是族長,想著自己死後的葬禮也是如此這般,真的是太酷了。

族人依次上前獻花,樹下花團錦簇,樹上祖宗錦簇。

唐為在一旁提醒她該念悼詞了,唐玉樓從對自己死後放樹上的炫酷設想中回神,悼詞繁長拗口,她背不下來,陸桉澤幫她在手上打了小抄。

“先祖浩蕩,育我家邦。先祖之功,恩澤無量。······孝以追遠,恭惟慎終,唐門子孫,百代昌盛。”

葬禮結束後唐玉樓頗為感慨,堪堪對生命這個充滿哲學意味的詞有了些許思考。晚飯時喝了點小酒,幾人坐在祠堂的院裏,圍著火盆談人生聊理想。

唐玉樓摸著手臂上一棱棱的刀疤,念叨著其實自己最初的夢想是當個警察懲惡揚善的,怎奈連麵試都過不去,一顆俠肝義膽的英雄心就這麼被雪藏。

陸桉澤拿來個外套給她披上,楊葉挪到唐玉樓身旁,唐玉樓把外套分了楊葉一半,兩個女孩靠在一起,碰了碰酒瓶。

9歲全國編程大賽兒童組冠軍、16歲信息科技少年創新大賽冠軍、21歲全國網絡安全綜合大賽冠軍。一個個冠軍的名頭叫得多響啊,楊葉噸噸噸喝了半瓶,“我希望自己的本事能有真正的用武之地,不想在城鄉結合部當網管還兼職修手機了。”說罷一頭倒在唐玉樓懷裏,唐玉樓把外套蓋在楊葉身上,順手整理了她散在臉邊的碎發,輕輕拍著她的背。

呂毅把火盆挪得離兩個女孩更近了些,他這幾天不能喝酒,看著月亮說自己此次下山想借此機會到處看看,探訪奇聞異事,真正的了解一下人間千麵,當然還要盡他所能的救助途中遇到的弱者,為而不恃。所謂入世,便是如此吧。

唐玉樓醉眼看著呂毅,火光勾勒出他仙風道骨的輪廓,她笑了,調侃他是道士下山,普渡眾生來了。

呂毅也笑了,又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是渡不盡的。能渡的他自然會渡,渡不動的他也沒辦法。

唐玉樓喝的有點上頭,暫時沒腦子和呂毅展開渡不渡的深奧討論。她轉頭看向陸桉澤,問他有沒有什麼人生理想。

陸桉澤嘴角掛著笑,明滅的火光下,他說,“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我就不參與了。”

許是酒精泡軟了腦子,許是圍爐夜話的氛圍過於浪漫,唐玉樓並沒有計較陸桉澤又在言語間裝成熟這件事,火光映著他冷峻疏離又有些放蕩不羈的臉,棱角分明線條流暢,是個好皮囊。木柴劈啪作響,點點火星順著一縷夜風飄起來,明明滅滅,唐玉樓的心也有些發飄,她眯著眼,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點撒嬌,“說說嘛,別那麼小氣。”

陸桉澤看著她,笑意不減,“我沒什麼人生理想。一輩子太過漫長,過完一天還有一天,日子久了,混吃等死罷了。”

唐玉樓撇撇嘴說他消極,“我前些日子在火葬場上班,生離死別見得多了,還真沒見過你這樣嫌命長的。”

陸桉澤笑著,沒再說話。

前任族長葬禮後十五日是新任族長的繼任禮。借著這個由頭,永唐村今日來了不少遊客。看著被預訂爆單的民宿,人擠人的主街,大勺掄飛的農家樂以及急需補貨的紀念品店,永唐村文旅總經理、商業化開發帶頭人、唐玉樓的姑姑唐金亭女士麵上心裏都笑開了花。

麵上心裏都笑開花的唐金亭女士帶著周身生意興隆的興奮氣場,攜在市裏婚慶公司上班被臨時叫回來幫忙的堂姐唐珠婉,一大早衝進祠堂把因為失眠而睡眠不足困得冒泡的唐玉樓小族長從被窩裏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