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樓怔在了原地。
一千年前,宰相唐煋漩推行變法,變法對百姓有好處但是會威脅到士族的利益,裴青煜出身士族,她不認可唐煋漩的做法,兩個人意見不合,但裴青煜沒有阻止他,讓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裴青煜的叔父是當朝尚書,反對變法的異黨的領袖,他想讓裴青煜搜集把柄陷害製衡唐煋漩,裴青煜不願意,她叔父給她下毒想控製她,她為了不讓唐煋漩擔心,沒告訴他。唐煋漩跟皇上南巡的時候,裴青煜因為中毒的原因早產了,最後孩子活了,裴青煜死了。唐煋漩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下葬了,他沒見到她最後一麵。他十分想念妻子,所以就嗷嗷算卦,最後算出裴青煜以後會轉世成唐家的後人,但是命運坎坷。他為了讓唐家能延續到裴青煜轉世,設置有能力的人當族長,在後山修了個陵墓,裏麵有許多財寶還有藥方,裴青煜轉世以前,唐家要是不行了,族長就可以進後山拿錢度過危機,不過以後要還上。唐煋漩讓他們不管怎樣都不能滅族,得堅持到唐玉樓出生。
他讓她不用對唐家負責,因為唐家延續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她。
幾人皆感唏噓。
唐玉樓一直覺得,自己從來都是被拋棄的,父母拋棄她,先生拋棄她,她不值得什麼人為她停留。所以她不懂愛,學不會長久,放縱自己換了一任又一任戀人,畸形的認為感情最是虛假,朝露一般短暫,稍縱即逝。她從來不知道,有個人精心布局,步步推算,為她的到來謀劃了一千年。
她自認為沒人愛,可冥冥之中,她一直在被恒長的愛著。
唐煋漩愛她,無論她是否真的是裴青煜的轉世,他都甘願做這一切。
他沒有說青煜,他說,惟願玉樓,富足康健,安樂一生。
唐家的每一代先祖都愛她,即使知道他們家族的存在是為了千百年以後她的降生,他們依然好好活著,延續家族,為了自己,為了唐煋漩,為了素未謀麵的她。
所謂的天選五任族長都是幌子,唐煋漩要的,是她順理成章的一出生就是族長,經過千百年的習慣傳承,族人潛移默化間刻在血脈裏的敬她護她。
唐玉樓的心跳得很快,她腳步虛浮的繞過大影壁,出現在麵前的,是金玉珠寶做的亭台樓閣。
金梁玉柱,盡顯奢華。
簡單粗暴的潑天財富。
數十顆夜明珠發出溫和恬淡的光,輝映這一方天地。呂毅在讚歎建造工匠的巧奪天工,段晚秋楊葉前伸脖子瞪著眼睛張著嘴巴表示震驚。
唐玉樓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陸桉澤輕輕拍了拍她,衝著一座純金打造、翡翠瑪瑙裝飾的八角涼亭說道:“去看看他吧。”
唐玉樓順著視線看過去,金碧輝煌的亭子中間,放置著一座水晶棺。
她走進涼亭,棺中之人身著素袍,仙風道骨,安詳平靜。屍體保存完整,皮膚鮮活,好像他隻是剛剛睡著了。而嘴角那一絲欣然的淡淡微笑,看不出是在麵對死亡,倒像是乘車去見思念之人的喜悅期待。
樹葬被收進博物館裏的那個屍體是假的,他一直在這裏等她。
他可是造就了一個時代的人啊,如果世間真有神跡,唐玉樓覺得,他才是最該位列仙班之人。他那麼一個偉大驕傲的人,也曾向天求問她的下落,隻要能與她再見,願意放棄輪回,在閻羅地獄裏受盡折磨。
唐玉樓的身體有些顫抖,她上前,上半身趴在棺材上,隔著透明水晶,隔著時間的長河,她與她的先祖,她前世的丈夫,見麵了。
他靜靜地躺在那,與她那麼近,近到唐玉樓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紋路,他充滿向往期待,欣然赴死的表情,她甚至可以幻視出他坐鎮朝堂,指點天下的威武神姿。可他又那麼遠,遠到與她隔著千年百代,她觸及不到他,無法給他帶來真正的重逢。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有什麼東西滑出她的眼眶,落在水晶棺上,模糊了他。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