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講清楚講明白(1 / 3)

蕭菲帶著兩個混血小孩出了辦公室,香濃的火鍋氣味迎麵撲來,Cairo和Candy順著香味的源頭看去,望眼欲穿蠢蠢欲動,這倆娃沒吃過火鍋。

沈逸丹向她招手,“菲菲,快過來,剛下的羊肉。”

……

唐玉樓捏起茶杯,湊到嘴邊抿了一口,隻氣味飄進鼻腔漫上舌尖的幾刻,她便知曉這茶很貴。不過隻要是茶,不論貴賤,在她眼裏都是青草樹葉的怪味道,不好喝。

她從來不愛喝茶,但身邊都是愛喝茶的人。比如爺爺,老爹,小叔,師父,老呂,甚至連葉子也會常常喝點茶味飲料。唐玉樓尊重理解,但不認同。

她隻愛喝小甜水。

在山上時,唐玉樓偷偷打鳥摸魚殘害生靈,某次溪邊縱火烤魚時被一位師伯抓到,說要遣去她浮躁的六根,讓她感悟清靜之道,於是罰她抄經。她在即將抄完大功告成之際,困意襲來,周公夢裏相邀,睡夢間,唐玉樓打翻了墨台,桌案上的罰寫沒能幸免於難。

師伯又教她茶道,意在培養她清雅穩重的氣質。雖然品茶時還是會趁師伯不注意就皺眉吐舌頭,但唐玉樓同時也違背教學初衷地學會了裝優雅。優雅地泡茶,優雅地品茶,即使她並不喜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唐玉樓變得很善於偽裝自己的情緒。

陸桉澤看著眼前之人,光影間幻視出了那個曾經鮮活肆意的小姑娘。她現在長大了,很有自己的想法,性子也愈發沉穩周全,褪去童稚天真,也消弭了半分靈氣,現在他也不知道,這靈氣是時間帶走的,還是他離開時帶走的。

他們這些人,從來都是身世浮沉雨打萍,像一隻無根無源的幽靈般遊蕩飄搖在歲月之間,漫無目的隨風而動,命運把他帶往何方他便如何,一個又一個無盡的百年,他這流浪的幽魂,有誰會駐足,有誰會收留。

長生,是恩賜也是懲罰。

博士說,他給了他們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及的天賦能力,憑著這個能力,他們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生活,擁有想要的一切。可唯有愛,那是博士也不曾完全擁有的,博士無法理解,也給不了,想要明白那是什麼,隻能由他們自己尋找參悟。

於是這群無愛的異類上路了。這條參悟愛的路上,蕭菲把它當做廉價的快消品,池戮將其視作虛假的命題,沈逸丹認為那隻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情緒,段晚秋稱愛是未遇的緣分……而他呢,他怎麼想,陸桉澤覺得那是一份大幸運,他在這百年孤獨裏,不太相信自己會擁有這份幸運,卻也偶爾會期待它的降臨。

活了這麼久,遇見了這麼多人,其中也不乏有許多以愛之名邀他同行的,出於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感知,陸桉澤覺得那些人心頭所藏的不是愛,而是欲望。

那年他快要一百二十歲了,接了個可能有去無回的任務,內心很平靜,死亡在他的概念裏似乎是很遙遠的,自然的死去也不知道還要再熬多少個一百二十年,陸桉澤想,能當個烈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出於保密性,他所做的事並不能為世人所知。那倒也無所謂了。

既然無法探求愛,其實還是可以嚐試探索一下死亡的,在正式切換到死亡賽道前,他要最後去看一看那個養了幾年的可愛小朋友,為她慶祝生日。

令陸桉澤沒想到的是,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小朋友對他表白了。她說這話時,眼裏滿是誠懇和期待,無所顧忌的,無所他求的,無所掩飾的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想法,是他太久沒有見到的,少年人的赤誠。陸桉澤突然生出一絲羨慕,年少的悸動就是可以不顧一切,肆意妄為,隻追隨本心,有愛便說愛,不會有成年人那些七拐八拐的複雜情緒,愛就是愛,單純的喜歡,沒有權衡利弊,不想失敗後果,天真,純粹,又無所謂地把自己置於被動危險。

她喜歡他。在人間的標準道德評判體係裏,他是不應該喜歡她的,她還太小,那違反所謂的倫理綱常。

隻貪戀了幾秒,陸桉澤便從中抽身,憑著長期訓練出來的冷靜冷漠,迅速作出了世俗中的最優反應。

否定。並教育她。

陸桉澤還算開心,他這即將走向盡頭的一生,也算短暫的享受到了愛意,已經夠了。隻是他讓小朋友失望了,終究是對不起她。如果事情快的話,說不定他能趕在她成年之前死亡然後投胎,與她再遇也未可知,可來世他還會如此幸運嗎?就算再遇,她還會喜歡比她小那麼多的他嗎?最重要的一點,他這並非父母生養的實驗品,會有來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