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晝深深地望著那棟房子,像是在做什麽告別,夜風把他藍色的發絲和衣襟吹得獵獵作響,許久,他輕輕笑了下,轉身朝著風口走去,他的話也連同夜風也起吹散在風裏。

“再見,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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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飛機前藍晝接到了傅聲的電話。

“貓怎麽樣了?”藍晝剛哭過,又被冷風吹,嗓音有些沙啞,他盡量調整,不讓傅聲察覺出他聲音的怪異。

藍晝把登機牌遞給工作人員,白色的登機牌在機器上掃了一下,藍晝接了回來,說了聲謝謝。

“沒事了,拍了一個片,剛剛排便發現把線拉出來了,不然就要手術了。”傅聲還在寵物醫院,毛孩子的叫聲和家長醫生的交涉聲此起彼伏,聽到手機裏機場播報的語音,他問:“你在哪?”

藍晝走在登機廊橋上,不遠處是寬闊的飛機跑道和亮著指示燈的飛機,地麵上地勤人員在坐著最後的檢查。

冷白色的燈和昏黃的燈相互交織,背後是巨大的航站樓,前方是等待起飛的飛機,耳邊是問自己在哪的人,藍晝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從今晚開始他就是一個無家可歸,徹徹底底的一個人的存在了,可傅聲的話卻讓他覺得他好像不是一個人。

藍晝的眼睫輕輕顫了下,低聲說:

“我在機場,馬上回C市了。”

“你出去了?”傅聲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很快說:“幾點落地,我去接你。”

藍晝猶豫了幾秒,說:“十點半,南航CZ3938。”

“好,等我。”傅聲說。

藍晝腳步一頓,目光透過漆黑的天幕和飛機跑道望向更遙遠的地方,他可以想象出說這話的傅聲一定是認真的、溫柔的。他心像是湧進一股暖流,感覺冰涼的四肢都在回暖。

藍晝緩緩嗯了聲,聲音輕的像是風,他說:“我等你。”

飛機滑行,直上雲霄,城市在腳下緩緩變成有燈點的圖畫,川流的車輛連成光河,而後雲層覆蓋,飛機平穩地行駛在平流層。

機艙落燈,人們安靜地等待旅途的終點,藍晝摁下呼叫,空姐沒多過多久就出現在藍晝麵前。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嗎?”夜晚的航班總是更顯安靜,機艙裏隻有飛機飛行時帶來的輕微噪音,空乘的話也因為暗下的空間而低了一個分貝。

“麻煩給我一個冰袋,嗯.....有口罩嗎?”黑暗裏藍晝淺藍色的眼睛像是藍色的冰晶,漂亮的不可思議。

空乘微笑:“冰袋和口罩我們都有的,您稍等。”

不過一分鍾,空乘拿來冰袋和一隻淺藍色的未開封的口罩。

“先生,給您。”

藍晝接過東西,“謝謝。”

空乘走後,藍晝無聲呼出一口氣。他把小桌板打開,把口罩放上去,然後拿起冰袋放到自己的右臉。

看得出來溫竹很震驚於他的舉動,連甩出的巴掌都用了力,藍晝半張臉都紅了,帶著明晃晃的巴掌印,在冷白色的臉上顯得格外駭人。

藍晝靠在椅背上,半張臉被冰著,他長出一口氣,從未覺得如此輕鬆,也從未覺得能如此疲倦。

最近生活像是在折磨他,精神上情緒反覆,看見幻覺,今天又聲嘶力竭和家裏人撕破臉,不是斷絕關係,勝似斷絕關係,所有的一切像是龍卷風一樣向他襲來,讓他疲憊不堪。

心累。藍晝第一次這樣覺得。

他需要好好度個假,調整調整他的精神狀態。

度假....藍晝想到這個詞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傅聲,到寒假,他和傅聲的三月為期也算結束了,到時候各自抽離,隻當陌生人。

陌生人。藍晝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個想法感覺煩躁,但他隻要一想到和傅聲當一個擦肩而過的過客,就忍不住產生躁意。

他這是怎麽了?玩玩還玩上癮了?

可如果不玩呢?如果---

藍晝蹙起眉,立刻打斷自己可怕的想法。

“別忘了,你們根本不可能。”

舷窗裏映出一張精致的臉,重複著藍晝的話:“你是精神病,你是連父母都不要的可憐鬼,你們當然不可能,他知道你是殘次品,猜猜看他會用多麽冷漠的眼神看你。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