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的樣子,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連蔓兒不由得看向連老爺子,她看得出來,連老爺子此時是非常的為難。能不為難嗎,連蔓兒想,四郎可不像她們,被連老爺子用大道理勸說勸說,再用家族、親情打動打動,就會「懂事」地委曲求全的。
連老爺子要怎樣處理這件事哪,連蔓兒還真是很想知道。
「哪能就這麼算了。」連老爺子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道,「明天我就找人給城裏送信兒,讓你大姑來一趟。我好好問問她。」
「這是還用問,除了他,沒有別人。」連守義馬上就道,「就算把她叫來了,問了她,她能承認?問了也是白問。」
連守義這話也不無道理。即便事情真的是連蘭兒做的,她也絕不可能承認。
「不用等明天,現在我和我爹就進城。」四郎的眼睛還是通紅的,兩手在袖內握著拳頭,一字一句地道。
「對,我們現在就進城,去好好問問她。」連守義立刻應和道。
「俺也去。」何氏也道。
連守義和何氏說著話,就站起身,似乎是打算立刻就要和四郎動身一起去錦陽縣城找連蘭兒。
「你們幹啥去,你們幹啥去,出了這門,你們就都別回來了!」周氏忙就道。
「都給我站下!」連老爺子也急忙阻止,「都先別著急,眼瞅著這天都快黑了,不在這一會上。……咱先好好嘮嘮。」
在老連家,要說武力值,就數連守義這一股人最高。而老連家自來就有動嘴不動手的習慣,但在這方麵,連守義這一股人又屬於異類。他們不僅武力值高,而且也喜歡動手。
如果這個時候讓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進城去,找到了連蘭兒,事情肯定不會善了。他們這根本就不是去詢問連蘭兒,而是直接去找連蘭兒算賬。
而這個算賬,當然不會是斯斯文文的問話,甚至不會止於打嘴仗。這幾個人去了,肯定會先動手打人、砸了連蘭兒的家和鋪子,然後才可能說別的事。
連老爺子和周氏就是看出來這一點,才急著要攔住他們。周氏是心知大閨女一家子加在一起,都不是連守義這幾口人的對手。而連老爺子,則更多的是想息事寧人。如果自家兒子去打了自家閨女、姑爺,手足相殘,這是不符合老連家傳統的事情,老連家的臉可就更丟得大發了。而且,連老爺子本身是很厭惡這種打砸的行為的。這種粗鄙的行為,不符合老連家的門風。
連老爺子從來不贊成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更不能容忍自家人手足相殘。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讓事情到此為止。
「我們就去找她問問,這還不讓我們去!你們二老到底想咋樣,就想讓我們吃了這個啞巴虧?胳膊肘沒這麼往外拐的,四郎在你們眼睛裏算個啥?」連守義不滿地道。
「……再咋的看不上四郎,他也是老連家的種,接續老連家的香煙,往後給你們二老上墳的。偏心閨女,閨女能發送你們,那姑爺、外孫啥的,以後能給你們上墳燒紙?」何氏也指手畫腳地道。
何氏的話說得不好聽,周氏立刻就朝她呸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個黑心尖兒,爛下水的喪門星,你巴不得我們老兩口子早點死了,你就樂了。……我不用你們給我上墳、燒紙!我還有三個兒子,好幾個孫子,不缺你們!有能耐,你們就把我扔陽溝裏,讓我喂狗。」
周氏這樣罵,連守義和何氏還沒怎樣,四郎卻緩緩扭過頭來,眯著眼睛,狠狠地掃了周氏一眼。
「你少說兩句那用不著的。」連老爺子給周氏使了個眼色,嘴裏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這種時候,周氏反覆說這樣的話,不給人留一點的餘地,將連守義幾口人給逼到牆角,是很不明智的。
不知道是連老爺子的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四郎的眼神過於兇狠,將周氏給鎮住了,周氏竟真的住了嘴。
其實,周氏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可以本能地分辨出來什麼是真正的惡意,什麼是真正的危險,並趨吉避凶。
「不是不讓你們去,是咱大傢夥兒先商量個章程出來。」連老爺子又對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道,語氣頗為柔和,然後又問連守信,「老四,你說是不是?」
連守信含糊地應了一句,態度頗為曖昧不明。
連守義、何氏和四郎一臉的不服氣,不過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連老爺子就讓蔣氏給大傢夥兒都上茶水,還將連蔓兒帶來的點心打開,讓蔣氏分給大傢夥兒吃。連蔓兒在旁邊見了,心裏明白,連老爺子這是想讓連守義幾口人情緒安定一些,好能聽得進他接下來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