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將身手也不弱,被躲過一招之後,立時變招,匕首依舊直取沐玄咽喉!

這時,一個不起眼的守城士兵也驀地趁著剛剛衝過來之勢,掏出匕首,朝著沐玄後心刺去!

沐玄心中對張副將有所地方,前麵倒是能躲過,但後方的突然襲擊,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將軍!”其他人再次絕望地呐喊,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另外兩個守城士兵出手如電,霎時間便製住張副將和那偷襲的士兵的殺招,然後各自一掌,拍在兩人的胸口。

張副將和那偷襲士兵都‘唔’了一聲,口吐鮮血,硬生生被拍出幾丈遠,重重地砸在了城牆上。

這一下變故太快,城樓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沐玄驚魂未定,卻也是最早鎮定下來的,他抬眼看了剛剛出手救下他性命的兩個士兵,是未曾見過的麵孔。

不過,他並未開口,而是捂住胳膊上的傷口,走到張副將和那偷襲士兵麵前,沉痛地道:“張榮,你隨我南征北戰,總也有三十餘年了,這三十年來,咱們出生入死,比親兄弟父子情誼都要深,為何……你倒頭來卻要背叛我?”

張副將口中還源源不斷地吐出鮮血來,聞言,他咧嘴慘烈一笑,接著才斷斷續續地道:“為何?將軍到……現在,還不明白麼?”

沐玄心中何嚐不明白?便是他,也曾負氣過,曾動搖過,不是麼?

隻不過,他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看著張副將,等著他說下去。

張副將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將軍,反倒是末將愚鈍,無論如何不明白,大聿皇帝就因為將軍曾經隨太子一起鎮守雁門關,大敗過北戎軍,便一直視將軍為太子一黨。即便太子已經身死,也還是對將軍忌憚防範有加,前些日子甚至將將軍連降三級,剝奪了將軍之位,隻給一個都尉之職,反叫不學無術一直與將軍為敵的,還曾是將軍手下的陳阿三前來做大同府的駐守大將軍,這簡直是將將軍的臉麵踩在腳底下來羞辱,將軍怎麼還能忍受得下來? 不獨末將,你問問咱們駐守雁門關的所有將士,哪兒個不替將軍不值?明明受了這麼多委屈,將軍為何還要如此……執迷不悟?”

沐玄苦笑:“執迷不悟……”

張副將見他重複這個詞,不由得嗬嗬慘笑,低聲道:“可不是執迷不悟麼?將軍即便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總也得替末將等追隨將軍多年的將士的前途著想。將軍被連降三級,連帶著咱們這些屬下,也都一並被連降三級,職銜竟比別的府縣駐軍裏才剛入伍沒幾年的新兵蛋子都要比不過了。等那陳阿三到任,將軍即是陳阿三的眼中釘,那小人又怎會不給將軍及將軍靡下將士穿小鞋?咱們兄弟鎮守邊關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要平白受這些委屈苛待?憑什麼?將軍難道就願意眼看著隨著將軍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欺辱麼?”

沐玄心中一陣悲涼。

張副將的話,他何嚐不知都是實情。

這些兄弟,卻的確是跟著自己,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的。

“唔!”張副將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接著才繼續慘笑道:“我……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氣!北戎的提議有何不好,隻要咱們打開雁門關,迎接北戎大軍入關,待北戎入主中原,登基為帝,咱們便是開國功臣,日後封王拜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豈不比現下受人揉搓折辱的處境,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沐玄胸臆間縈繞這悲憤與蒼涼,道:“張榮,你可知雁門關一開,多少大聿黎民百姓,都要死於北戎鐵騎之下?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整個大聿將滿目瘡痍,再無一日安寧……”

張副將嗬嗬笑道:“將軍心懷天下黎民百姓,所以願意為了黎民百姓,哪怕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哪怕要以自己女兒的性命為代價,都不肯接受北戎的提議。末……末將卻是一個俗人,誰還不是爹娘生養的,憑什麼我要受了莫大的委屈欺辱,卻還視死如歸地為了狗皇帝保護他的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