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最普通的樣式,卻顯得他幹淨挺拔,頗有幾分少年的青蔥感。明媚的陽光從小窗子投射進來,熱情地覆在他的臉上,柔和了過於淩厲的線條。
“真的要出國?”
“現在你都坐上飛機了,還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就是…覺得不真實。”
宋城南分不出“不相信”與“不真實”有什麽區別,他在秦見頭上揉了一把,低聲說道:“昨晚就沒睡好,起飛後睡一會兒,我的新郎應該是最英俊帥氣的知道嗎?”
秦見的指尖一蜷,耳尖漫上霞色。
很好欺負的樣子,鬧得宋城南心癢難耐。
見秦見沉默,宋城南略略思忖,問道:“和你期待的不一樣?”
青年的睫羽跳動了一下,手指交纏:“我以為在月老祠裏磕個頭就很好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宋城南更了解秦見。
少年時期的秦見狠厲難馴,青年的他淡漠寡言,看似像一塊鋼板似的堅硬,卻有最善良柔軟的內心。苦難的生活磨礪出他近乎偏執的克己,因為擁有得少,所以從不奢望。
秦見很少提需求,小時候不會要一顆糖、一件新衣,長大了衣食住行也都由宋城南包攬。
所以那晚,他向宋城南要一個獎勵的時候,宋城南的心像雨季中的水鄉似的,濕淋淋黏嗒嗒的難受。
“宋主任,我想和你結婚。”
這句話在宋城南腦子裏轉悠了一個月,每次想到最先體會的感覺不是幸福,而是心疼。
從小到大,秦見都是孤獨的。沒有親人,沒有家,弱小的肩膀經風擔雨。十四歲那年,宋城南給他的生活點燃了一盞燈,從此他便是那個趨光的人。
宋城南不知道“結婚”這件事在秦見心裏裝了多久,在當今社會的現狀下,在同性婚姻得不到支持和認可的前提下,偏執克己、從不奢求的秦見還能提出這樣的想法,可見他對這件事有多麽執著。
其實,宋城南與秦見,是並不需要走這形式化的一遭的。
他們與普通的情侶一樣,又不同。
相同的是愛,不同的是兩人還有血脈一般難斬的情意。牽絆十年,滲透了彼此的方方麵麵,血肉骨髓相連,又像樹根交錯、葉片交纏的連理枝,撕不開扯不斷。
但秦見還是需要這種並不具備法律效力的形式,從沒吃過糖的孩子,在嘬著滿口甜水的時候總是會患得患失。怕糖吃得太快,又怕吃得慢了被別的孩子搶去。
那個拿著糖的秦見,很想在糖果身上刻上姓名,即便這是起不到什麽作用的辦法。。
宋城南恨不得將一口袋糖都裝小孩兜裏,他在心上揣了十年的人,從少年哄到青年,自然見不得他患得患失,秦見想要個婚禮,宋城南就盡自己的全力給他個最好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