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輕紗般落下,黑夜裏,既安的眼神明亮著,透著一股與命抗爭的執著。
黎紓困在少年的視角看見兩個村民抬著染袖,在看到少年後,落荒而逃。她又打量起少年,幹瘦單薄的身子骨也不像是很厲害的樣子。
“那女孩被關起來了,但有人救下了她。”黎紓困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往山裏送?
她接著說:“她現在性命垂危,明天天空初亮會被人抬進山裏。”
既安轉憂為喜,“囚山這麼大,我要去哪裏找她呢?”
黎紓困想了想,囚山這麼大,我該怎麼給你描述呢?
“明天一早我帶你去。”
“多謝。”
柴房裏,染袖的手被掛起來,整個身子吊在柴房的懸梁下,皮肉破爛,鮮血順著衣裙流到地麵,凝成一小片血跡。
天光微亮,柴門的鎖鏈響動,一個身子幹薄羸弱、身穿錦緞的少年,未梳妝發,開門時連連咳嗽喘氣。
見到眼前的場景,拿鎖的手一直抖,眼睛紅著,既不敢相信又自責不已。
他對身後跟著的兩個村民說,“快把她放下來。”
少年看著他們解綁,送出村不知道送到何處,這兩位也未必會答應,深思熟慮後,在一旁細細叮囑,“你們把染袖送上山吧。”
村裏的人都諂媚著爹爹,想來也沒有染袖的安居之地,隻能送往囚山。
先暫時居住著,將身體養好;況且那個為他續命的少年也逃到了山上,如果幸運的話,或許還能相遇,相互照拂一下。
少年帶著他們從後門出去,他將一袋銀子塞到其中一人的衣兜裏,又從袖口裏拿出一包草藥放到染袖身上,將一張幹淨的舊布蓋在染袖身上。
他囑咐道:“記得安頓好她,下山後就各自回去,絕不可泄露此事。”
兩個村民不會泄露此事,更不敢泄露,隻怕被賈富商知道不死也被扒層皮。但賈少爺還是擔心,於是又囑咐一遍,“切記。”
兩人同時答話,“沒問題,賈少爺。”
翌日,第一縷晨光落到山尖,既安便醒了。
他看著還在熟睡的蛇靈,幾次伸手想要喚醒它,又都收了回去,隻好不甘心的看著。
他不是不想叫醒它,而是不敢叫醒它;都說守山的獸靈脾氣秉性千奇百怪,稍有差池死去了怎麼辦啊!
既安直視的眼神穿透黎紓困香甜的睡眠,直擊她的靈魂,她頹然的睜開眼,昨晚的少年就這樣站在她麵前,直勾勾的看著她,這得有多想救人啊!
她無奈的動了動身子,“走吧。”
兩人來到黎紓困看見少年救起染袖的地方,並沒有看見染袖,正覺得奇怪,不遠處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不停念著“阿彌陀佛”的兩個村民。
他們一抬頭,看見一隻比樹還粗壯的白蛇,嚇得趕忙將手中的挑子一丟,哆嗦著,手腳並用的逃開了。
黎紓困忽然意識到,原來昨晚看見的是少年的視角,而村民怕的不是少年,而是她。
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既安過去扶起染袖,他本不至於會哭,但身體控製不住的留下兩顆眼淚,他輕喚著染袖的名字,隻是處於自我安危的角度,希望染袖別死。
染袖像是聽見有人喚她,強撐著一口氣,微睜著雙眼,迷蒙間看見少年熟悉的輪廓、迷糊的臉,心中覺得慶幸,“你,活著,好……”
接著就昏死過去,她身上的傷口泛出的鮮血染紅了既安的衣裳,既安轉過頭望向黎紓困,聲音有些水汽但聽著格外冷靜,“能不能救救她?我再換十年。”
黎紓困看著染袖的心髒被紮了一節斷掉的木棍,陷入了沉默,現在還有一口氣本來就是奇跡了。
既安沉默片刻,又道:“二十年。”
黎紓困:“……”
她仔細想了想,做出讓步,接著說:“活有不同的活法,可以是能走能跳的活,也可以是隻能躺平呼吸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