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鴉磨磨蹭蹭地順著樓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走上來, 心裏頭那叫一個慌。

誰能想得到,他第一次上二樓,竟然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呢。

想到他剛剛一氣之下的那些胡言亂語,池鴉就腳趾摳地,手爪子蠢蠢欲動,想給自己嘴巴上來一爪子。

叫你吱哇亂叫!

吱哇亂叫就算了,偏偏還叫大伯哥給聽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算了,還道什麽歉?他直接從這兒跳下去自裁謝罪算啦!

池鴉抓著二樓欄杆, 一臉的悲苦絕望, 悔不當初。

張媽在底下抬頭看他, 小聲指點:“就在你背後——”

身後一聲房門開啟的聲響,張媽驀地閉嘴轉身,若無其事地走了。

池鴉抓著欄杆的手緊了緊, 慢慢轉過身,訕訕地叫:“大哥……”

顧懷章大約是剛衝完澡, 髮根還濕著,新換了襯衫,竟然還是黑色的, 上頭兩顆扣子還沒扣,襯衫質感很好的領子敞開立起, 露出男人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仿佛還冒著濕氣的皮膚下, 喉結不大不小剛剛好,尖尖的,不緊不慢地上下一滾。

池鴉不敢多看,視線才瞄到男人微微泛青的下頜就立馬垂下了睫毛,支支吾吾:“大哥,我、我……”

頭頂男人的聲音沉沉的,比昨晚的要冷,說:“你來這裏做什麽?”

池鴉攥著手指,結結巴巴:“我、我跟大哥,道歉來、來了……”

顧懷章語氣平直冷淡,重複:“道歉?”

池鴉一咬牙一閉眼,一鼓作氣:“大、大哥對不起!我剛剛、我剛剛不該胡說八道!我已經深、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錯誤!我發誓——”

池鴉舉起四根手指頭,很大聲的仿佛在朗誦入黨宣言:“我從此一定、嚴格謹、謹言慎行!藥可以、亂吃,話絕不能、不能亂說!我再也不、胡說八道,再也不造、大哥的謠!”

最後嚴肅結語:“如違此誓,天打、天打……雷劈!”

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然而腦袋上頭卻沒傳來任何聲音。

池鴉摒住呼吸,睫毛緊張得亂抖,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男人的審判,隻能聽見頭頂上方落下一道輕微沉著的呼吸。

——簡直像極了一把高高舉起的鍘刀啊淦!

救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呀,是死是活能不能給句痛快話?

池鴉終於忍不住,咬著嘴唇悄悄抬頭。

就撞進了一雙冷若冰霜的琥珀眸子中。

——顧懷章肩膀微倚著門框,一雙眼睛眼皮半垂,看不出什麽情緒目光落在他臉上,正單手把襯衫領口的扣子慢慢扣好。

池鴉心裏驀地打了個突,眼神心虛躲閃一下,耷拉著腦袋小小聲地說:“大哥,我沒有、沒有……偷看,那都是、氣話,我、我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