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天氣熱,池鴉收工回來就鑽進廚房研究各種冰飲料。自製的冰沙分兩杯,一杯給顧懷章一杯給自己,歪在後麵花園的涼亭裏,聽著《牡丹亭》昏昏欲睡。腳底下趴著包青天,顧懷章坐在長椅的另一邊,散漫地翻著一本原文書。

晚上如果回來得早,還會跑到顧懷章的書房去看書。原身的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已經翻了好幾遍,除了有點膈應這書的來歷,但米蘭總是偉大的。隻是最後被顧懷章給要走了,就再沒瞧見它蹤跡。

“你這本看的是什麽?”

光線明亮而靜謐的書房裏,顧懷章合上電腦,向後靠在椅子裏,抬眸望向窗下沙發上坐著看書的青年。

池鴉踢掉了拖鞋,兩隻腳白嫩嫩,踩在紅絲絨麵的沙發上,圓圓的腳趾頭一翹一翹,居家寬鬆的大短褲被重力牽引著掉到他的大腿根,仿佛女孩子穿著超短褲,兩條腿瘦卻不缺肉,大腿瑩白細膩,看不到丁點煞風景的腿毛。

他本來是記著要坐有坐相的,但是看書入神就忘了,不知不覺蜷起腿,身子歪在沙發裏,懷裏抱著個靠枕,兩隻手壓在攤開的書頁上,姿態特放鬆,好像又回到沒有那麽多憂慮的學生時代裏,在午休的時候一個人躲在天台上看書。

忽然聽到顧懷章詢問,池鴉回過頭,把平攤在懷裏靠枕上的書舉起來:“是《了不起的蓋茨比》。”

“嗯。”顧懷章撐著椅子扶手站起身,慢慢走過去,在池鴉對麵的沙發裏坐下來,閑聊似的道,“有什麽想法?”

池鴉已經往他書房跑了三四天,兩人不知不覺就養成了會一起討論下作品內容的習慣。池鴉手心撫著書,睫毛垂落,看著紙上整齊的文字。

“我隻是……為蓋茨比,有一點不值。”

顧懷章眼瞳微動:“為什麽?”

“黛西、早就不值得了。”池鴉歎息似的說,“可蓋茨比……還是把自己、困在過去的感情裏。”

他把腦袋枕在沙發扶手上,抬起一隻手在麵前張開,燈光從指縫裏漏下來,映亮他微微悵惘的眼睛。

“執著於、舊夢的人,最容易書寫,悲劇了……”

顧懷章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時仿佛意有所指:“那黛西若是回心轉意,蓋茨比的執著還是不值麽?”

池鴉搖了搖頭:“不值。”

他兀自出了會兒神,然後朝顧懷章笑起來:“大哥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顧懷章看著他:“什麽話?”

“遲來的、深情……”池鴉忍不住笑,“當然、比草還賤呀!”

“……”顧懷章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鬆。

他盯著麵前笑得好像沒心沒肺的青年看了一會兒,嗯了一聲,似乎意味深長:“那就好。”

池鴉:“O.O?”

顧懷章瞥一眼他茫然的臉,卻不再說話了,隻顧自拿起茶幾上的書,翻開到夾了書簽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