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手勢,換來黑哨冷冷一哼,昂首挺胸走在了前麵。

顧雪看了他一眼,付昱淩麵上的表情淡淡的,帶著微笑,仿佛這是一件極尋常的事,和他數分鍾前撕開空間,整個身形從無到有,一步踏入此地時的表情沒有什麽不同。

沙漠的風咆哮著,製造了海市蜃樓般絢麗的幻影。黃沙漫天,空中隱隱傳來異獸的嘶吼。

他們的腳下堆滿了獻於祭祀的屍骸,因能量不足無法打開“門”,兩方便協力以此為策。沿途屠滅了數個村莊,用一種普通人無法看見,衛星無法監測的方式——

“付昱淩,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道不同,不相為謀。”

“再見之日,你死我活。”

葉蘭決絕的聲音還響徹在他耳際。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如公孫弘曾經問過他的,“胡良工待你不薄,不管學術抑或事業,教導你,提攜你諸多……下此狠手,你可心中一點無愧?”

付昱淩記得自己怎麽答的,他笑著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那麽,不過半師之誼的許天昭,更不必言。可笑許天昭怎會認為,當初能對胡良工下手弑師的他,今日必會對他盡忠?

人們總是隻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

《山海經》有曰: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行走在古籍所載,不周山的遺址之處,付昱淩回頭望了眼來時的方向,朝那戰火稍熄的東方首都攏手成拳,是個執杯的姿勢,遙遙一舉,嘴唇微動,以唯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作了個口型:合作愉快。

天梯一階接著一階,通往了天空的深處。宇宙洪荒。

他們身後,海水逐漸地重新合攏。許多當地的向導跟隨而至,見了此景,又驚又疑,不明所以——什麽時候精神力製造的“幻象”也可以托起實體了?也學著天元門眾人的模樣,踏入了這虛景般的海水之中,想登上天梯。

但他們旋即被“覆沒”了,就像真正的海水一樣,隻是並非身體,而是他們的精神體。無邊的海水漫過了頭頂,將意識拽入了永恆的深淵。

終焉。

天梯也在他們之後,一階接著一階的消失了。

待天際的“海市蜃樓”漸漸淡去,一陣大風刮過,海水沒了,異獸沒了,吹拂起了漫天的黃沙,一層層地,浩蕩不絕,將遍地的屍身骸骨也掩埋了。

沙丘連綿,無跡無痕。

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哢噠。”

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了木質棋盤上。

猶如一顆星星落在了布線的軌道上。

茫茫雲靄。

半開放型的棋室內,一名穿著紅衣的長發男子姿態閑適地盤腿坐著,他所背靠的兩麵木牆,其邊緣虛化在了夜空之中,幽若嵐煙。男子的眉目溫和淡漠,神態專注。片刻,他稍斂袍袖,探手,修長的食指與中指撚起了一枚黑子,又是一落。“哢噠”,棋子與棋盤相敲,響起了清脆的碰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