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未得到,那麽失去時,也無法過於傷懷。
書房向來是肖少華的領地,這使得他在做科研相關時,格外有一種氣場。之前與對方處半地下狀態,趙明軒就記得這人寫論文之際十分不喜歡被人打擾,偶爾惹毛了,會以命令的語氣來一句:“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這幾年過去,這種特性在肖少華身上越發彰顯。現在趙明軒就坐在肖少華身旁,看他渾身散發著一種天然冰塊般的寒氣,皺著眉頭不時翻找資料,快速瀏覽,一堆堆符號不明、含義不明的公式跟個水流似的刷過屏幕,而他與以往不同的是,過了摘要部分幾乎每打一行字,都會稍停一停,跟自己解釋,問哨兵能不能接受,或詢問錘煉感官的看法。
趙明軒受寵若驚,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直感到自己不僅是研究對象,同時也成了這個項目的研究者,“……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他將在天元門內遇到那位黑哨前輩的事情大略講了講,並說了自己猜測,“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我的四個感官就像往四個方向要飛出去的火箭一樣,得找個東西紮住……但我後來想了想,就讓它飛出去,也未嚐不可。”
肖少華朝他投來了銳利的目光。趙明軒直視道:“這麽說你可能不信,我覺得,黑暗全界就是彌散化的。”
“不,”肖少華很幹脆道:“你說我就信。”
趙明軒不由笑,“夫君啊夫君。”長臂一撈,扒了人身上,被對著屏幕打字的肖少華拿肩膀頂了頂,“起來,繼續說。”
“……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懂什麽公式,數據麽,都憑直覺。”趙明軒坐回去道,有些懶洋洋地,“……怎麽說呢,就是覺得之前過度運用感官也好,過載也好,所有的感覺積壓在那裏……到了進入全界的一瞬間,一下子都飄起來了……四級的時候呢,與其說是狂躁……不如說,是有種實在壓不下去,不時要冒出來……”
肖少華打斷他:“稍等,是不是就像水溫高到一定程度,就會變成水蒸汽的那種感覺?”
趙明軒眼睛一亮:“對。”
肖少華一放光電筆,整個人就靠到了身後椅子上。他約有幾分鍾沒說話。
書房內一片靜默。
電腦機箱的嗡鳴聲,窗外夜風的沙沙聲,呼吸聲、心跳聲,水在管道裏流動的摩擦聲,尤為清晰。
趙明軒感到了些須忐忑,先開口了:“……怎麽,不好?”
“……不是不好,”肖少華沉著聲道,麵色冷峻的可怕:“我隻是在想,或許我們先前所有人……在哨兵感官進階的認知上,都走入了一個誤區。”
話落,他直起身,重新拾起光電筆,調出一個深藍的界麵,將之拖出,呈全息模式,往上勾了幾道,趙明軒才看出他在建模,“……如果將A1到A2這段高比作一名四級哨兵精神力的深度,”肖少華轉了轉視角,問對方,“像不像一個池子?”又拽回去,“就是加了個蓋子。哨兵的精神力通過四個感官釋放,就像往這蓋子上鑿了四個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