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看了一眼吳靖峰遞來的文件,章是紅章,陰刻,字是行書,行雲流水的優美中透出冰冷的勁道。

感覺是一位堅忍的女性。蘇紅心想,答道:“好,我知道了。”

……戰後的事雜多繁瑣,龍組的組長自然不可能為了遞資料這類小事親自上門,於是地下車庫那一麵便成了這數月間兩人的唯一一麵。……沒想到,那就是她。蘇紅努力回顧著對白湄的零星印象,又問:“那你知道……他們今天為什麽要來嗎?”

“來聽課啊。”王麗瑩收拾好了,將書包放桌上,“每年都有的。你之前上班沒經歷過什麽領導年前視察之類?哦對,你做學術研究的,可能跟我們不一樣。……其實都是一個意思啦,就是要過年啦,慰問一下我們這些回不了家的向導,順便警告一下,讓我們安分守己一點,過年這幾天別搞搞陣。”

蘇紅留意到了這語句裏的敵意:“……什麽意思?龍組……對你們不好嗎?”

王麗瑩不屑地嗤笑道:“好!——對普通人當然好啦,就差沒跟守護神一樣了,對我們……哈,那就算了吧!牢頭……”蘇紅聽到她小小“呸”了一聲,“劊子手還差不多。”

這個形容令蘇紅心中咯噔一跳,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她剛想解釋:“並不是這樣,外麵的普通人也是對龍組又敬又怕……”王麗瑩拉了拉她衣袖,提示她:“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找你?”

蘇紅順著她所指,看到教室門邊站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向導,當即就色變了。

——那是她所謂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蘇世湛,看到她望來,還微笑著揚手揮了揮。

在蘇世湛進來前,蘇紅挎上自己的單肩包先一步出了教室。

並非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對方,而是不想與此人在教室裏鬧得太難看。

可蘇世湛對此渾然不覺般,更未理解蘇紅此舉出自於對他的全然排斥,笑容親切地跟在快步行走的蘇紅身後:“囡囡,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和你叔叔準備了一些你可能喜歡的餡料,到時候我們就一邊看春晚,一邊包餃子……這麽多年,我們一家,也算過一個團圓年了……”

又道:“你耽擱了這麽久,都拖到大齡了,不能再耽擱了,幸好這會兒你已經覺醒了,你叔叔手底下還有不少優秀的未結合哨兵,我打了申請,應該年後就能開始幫你匹配……”

在對方嘮嘮叨叨、嘰嘰呱呱得蘇紅腦袋要爆炸前,她及時找到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防火門,一個反手“嘭”地把人擋在了門外。

“我不會去的。”

她用背抵著防火門,對門外的人冷冷道:

“也不會跟任何哨兵綁定。趁早死了這份心吧,你們!你跟你的姘頭,最好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