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小情侶就跟被人兜頭一盆冷水似的,頓時就蔫了。
空氣涼了,燒烤也不香了。
季文淑吭哧吭哧啃完半碟竹蟲,又輕輕肘擊了下鍾信:“你家裏還有別的人不?”
鍾信把烤好的雞樅放她盤裏:“就我一個。”
“你也是孤兒?”她瞪大眼睛。
鍾信點頭,抓了幾片羊肉串上,撒了撮辣椒麵,這回是給他自己的。
“男娃娃也會被遺棄嗎?”季文淑邊吃邊問,“你之前哪個福利院的哇?”
“你誤會了,”鍾信解釋道,“我父母是在做任務的時候殉職了,我被他們的戰友收養了。”
“哦……”季文淑想了想,不知該怎麽安慰他,“沒事,都過來了。我也一樣……嗯,我比你稍好點。我是被扔到福利院門口的……”
鍾信停下了動作,看她。
季文淑被看得不大好意思:“畢竟他倆……應該還在世吧?……我父母還算是個好人嘞,沒把我賣山溝溝裏頭……”
話未落,她就被一把抱住了。
室內在這一刻靜得隻剩下了柴火的劈啪聲。
“……怎,怎麽了?”季文淑小聲問。
久久,她方聽到鍾信答:
“沒事,都過去了。”他抱得她這樣緊,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了,“……以後有我。”
……
日升月息。
當連片的梯田從豐收的金燦燦成了冬閑的棕溜溜,不知誰從山裏引吭高歌了一句:“擴塔嘍——”
劈裏啪啦的爆竹響起來了,咚咚噠噠的象腳鼓敲起來了,還有鏘鏘的銅铓、鐺鐺的牛鈴、嗚嗚的蘆笙,村裏的、鎮裏的,做農活的人們,聞聲而至,圍作一圈跳起了為新春祈福的山神舞,好不熱鬧。
季文淑被村裏人邀著吃飯去了。雖然她愛教的老是女娃娃,家長們卻也承了她幾分情,今天請她吃破酥包,明兒請她吃手抓魚,再有什麽剁肉米幹、餌塊粑粑,讓她把個年夜飯生生吃成了“百家宴”。
阿奶的好姊妹們也翻出了壓箱底的衣裙,把她裝扮了起來。於是季文淑今天穿傣族的,明天穿拉祜族的,後天穿佤族的,跟著鄰近的阿叔阿嬸們去拜廟、去趕集,混人堆裏,這看看那看看,看什麽都新鮮,看什麽都好玩。
她腦袋上一堆飾品叮鈴哐啷的,手上捧著一根剛蒸熟的甜苞穀,邊逛邊啃,這拎東西的活計自然也就落到了鍾信的身上。
不巧組織也發了年貨,糧油米麵的,他一人掛了一身,一手拎著花生油,一手提著小麥粉,先去阿奶家,再去駐村的同事家,鄉裏鄉親的娃娃們都多少分了點,被季文淑催促著,連宣燁家都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