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挺有黴運的。
雖然家裏並不窮,也一直沒體驗過窮的滋味是怎麽樣,正常人的煩惱他統統都沒,可自小到大,隻有唯一一件,陪著他長大。
得不到媽媽的愛。
小時候的他總以為,所有小朋友的媽媽都跟自己一樣,整日躲在屋裏麵不會出來,不見天日,需要爸爸的照護,半夜房間傳出令人不明所以的聲音,動聽又奇怪。
可長大了才發現,隻有他媽媽是這樣的。
曾經偷偷在門縫裏看到她貌美的容顏,他便一直記到現在,逢人就想炫耀,自己的媽媽是個超級漂亮的天使,美人,仙女。
青春期時的他知道了,這是戀母,在道德上不被允許發生的存在,愛上自己的母親,聽起來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可他從小就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而到大學後,他沒了家。
原因是他爸親手把他給送進了監獄裏,因為他綁走了自己媽媽。
在被監獄裏關了半個月而無罪釋放之後,銀行卡凍結,他全身上下現錢加起來不到五百塊,也回不去了那個家,電話拉黑,甚至用權利限製他的出行,讓他就連回家也隻能有兩個方式。
要麽走著,要麽就求人借錢坐車回家。但他清楚的知道,回去之後,恐怕也隻能住在姑爺家裏,他爸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認他這個兒子了。
於是已經大學畢業後的他,選擇先在這個城市找工作,畢竟活著他才能見到媽媽。
他提前預支了工資,租了房子,因為工作業績良好表現勤奮,第二月給了不少的獎金。
同事們說他很幸運,來異地工作實習期兩個月就能賺的比正式期還要多。
隻有自己知道,他人生是一片複雜的烏雲。
宓路雲。
宓路雲。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的名字很不吉利,一路上都是雲,看不見太陽的那種。
而他覺得,他的太陽就是媽媽。
一直在這個城市待了五年多,他不是沒有想過改變,反而很想,很想,不想每天都幻想在媽媽的美貌中,他找不到任何一個比她還要美麗的人。
宓路雲試著去跟女人交流,做個正常的朋友,談個正常的戀愛,但他發展的極限,到牽手那一步就不了了之。
他發現自己很厭惡被觸碰,這種“背叛”媽媽的感覺。
一通隔了五年之久的電話,連胤衡打來的。
“你媽媽想見見你。”
聽他平穩的語氣,似乎是已經放下了對他的仇恨,而這包圍他五年的烏雲,突然之間煙消雲散。
他甚至沒來得及請假,當天晚上就買了機票,回到他朝思夢想的家中。
到家後已經是淩晨了,別墅從外麵看,已經全黑了,沒有一盞燈亮。他下了出租車卻沒敢回家,一直在大門口守著。
夜晚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抱著自己雙腿昏昏欲睡。
第二天一早,連胤衡開門發現了他。
“還準備在這蹲到什麽時候?”他一向威嚴的父親,現在也如此嚴肅,光是繃著臉一言不發就足以給人強大威懾力,明明隻是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褲長袖睡衣而已,對他也沒什麽威脅。
“爸。”
“別叫我爸。”
他還在生氣,都已經五年了,這老頭真記仇。
宓路雲心中嘀咕著。
見他轉身進去了,他也一不做二不休的跟上。
剛踏進大門他就看見了,已經會自己下樓的媽媽,正扶著欄杆,小心翼翼邁著腳步,連胤衡趕忙過去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