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幽靜的山林,天陰無日,群鳥歸林。
一輛通體雪白的馬車停在路邊,車身繪有金色鸞鳥,神秘高貴。車旁燃有篝火,一群人或坐或仰地分散在周圍。
馬車中傳來些許動靜,伴著低低的咳嗽聲,還有女子的驚呼,良久方歇。車門打開,下來一名三十多歲的少婦,端著藥碗走到篝火旁。
坐在樹上擦拭著玉笛的白衣男子抬抬眼皮,一臉的漠然,問道:“醒了嗎?”
“沒有,”少婦麵色含憂,想想又補充道,“是夢魘!”
“哼!”白衣男子冷哼一聲,襯的俊臉更加蒼白:“越級挑戰,連闖宮門,還兩次,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沒死就是萬幸了,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閑工夫在這兒做夢?”
這白衣男子正是朝夕,雖然他語含諷刺忿忿不平,但內裏的擔憂是掩藏不了的。
“夠了,三弟,少說兩句!”林中走出的青年與他麵容相仿,卻是朝雲,他一襲青衫,掩蓋不了出塵之氣,肅肅鬆竹當如是。他壓下心中的煩躁之氣,擰著眉放下幹柴,轉身問那少婦:“玉琰姑姑,少主何時能醒?可否給小侄一個準確?”
玉琰搖搖頭,環視四周,見到在座諸人鬥誌盡散,頹廢異常,不由心下淒涼,七天前她從汾州接少主令回防受封,路遇眾位鬼衛同行,一路上眾人興高采烈,紛紛感慨終於得見天日,熬出了頭,沒曾想行至兆京,便收到玉湘湘以死相傳的消息,等到他們趕到時,先行抵達的鬼衛早已死傷大半。
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死不瞑目的倒下了,自己人殺自己人啊!
就在他們苦苦相持,想衝進去看看時,宮門大開,少主玄衣墨發,提著滴血長劍,破門而出。
那時的她啊,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魔鬼,她的少主浴血而來,清淩淩的眸底一片湛藍,失魂落魄的揮劍斬殺,絲毫不在意防守,全方位的進攻,若不是他們快速地圍上去,或與明年的那天就是她家少主的忌日。
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何少主會再次衝進去,他們在門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趕回來的一十六人隻剩六人,直到日落西山,少主才又跌跌撞撞的出來,全身散著絕望,咬著牙吩咐道:“走密穀,暗道,北上!”說完就昏了過去。
他們一行人狼狽出逃,什麼都沒有準備,隻來得及扯著雪鸞上路,身後宮殿燈火搖曳,金鍾敲響所有人都默默流下了眼淚。
他們都知道,這是召諸家平叛的鍾聲,意味著君王有難,且為大難。玄衣鬼衛,少主親衛,成立十年來多次遠禦外敵,沒想到會走到如今地步,真是不甘心呐!多少次的生死難關他們都挺了過去,卻在今日一招敗北,折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馬車外看不大,但內裏乾坤眾多,一道珠簾將內室隔開,榻上少女黑衣如墨,膚白似雪,青絲散開,汗如雨下,剛剛的咳嗽聲正是她發出的。
簾外麵對麵兩張床榻,一張半倚著一年輕女子,女子一身湖藍長裙,柳眉杏眼,眉目間盡是疲色,目光怔怔地定在珠簾之上,麵前小幾一團亂麻,幾本書散落在地,對麵的床榻上空無一人,隻是方方正正的疊著一床薄被。
感覺到車門打開,然後車簾掀起,一人上來。
藍衣少女抬眸望去,低聲喚道:“琰姑姑。”
“怎麼樣?”玉琰撿起地上的書,在對麵的床榻坐下,問道。
“應該快醒了,”將目光投向珠簾,隔簾望向裏麵昏睡的少女,她的語氣竟然有點奇怪,帶著點譏誚,說道:“她畢竟還知曉自己的身份,怎敢就此長睡不醒呢?”
玉琰抬頭,眸光深遠,定定的看著對麵的少女,疑惑問道:“藍慧,你在怨誰?”
“怨誰?”她忽然變了臉色,音調也變得古怪起來,“我隻能怨我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親姐命喪黃泉!”
“藍慧!”此時玉琰麵色一厲,怒聲喝到。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回去?”藍慧忽然拔高了聲音,一臉的悲色,“本來姐姐是不會死的!九道宮門,那是九道宮門啊!她當自己是鐵打的嗎?”
她的聲音極大,傳到了馬車之外:“我們在門外撐了半天,死了多少人?就換得一個她重傷昏迷的結局?我們死了十人哪!撤退?這——難道就是玄衣鬼衛嗎?”
麵對她的質問,車廂內沒有回答,車外眾人聽了她的話莫不變色。
“嗬!”倚在樹幹上的紅衣少年桃花眼一眯,冷哼一聲,狀似嘲弄,“三十六鬼衛,如今已死了十六!我看,還是解散算了!”丟下這句話,他輕蔑的掃了眾人一眼,足尖輕點向遠處掠去。
“等等,你去哪兒湛江?”身穿勁裝的女孩簡兮馬尾一甩,追問道。
“探路!”
……
“咳咳……”鳳玉影睜開了雙眼,側身對外側幹咳。
“少主,你醒了?”
玉琰和藍慧掀開簾子,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