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轉了過去,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夜言祁。
“兒臣聽聞風域少主前來,不知所為何事?”他一進來,就氣勢洶洶的衝向了鳳玉影,連他的君父都沒放在眼裏。
鳳玉影瞥了他一眼,笑著見了禮,“見過祁王殿下,”轉身對著夜泠鴻笑笑,不經意地說,“祁王少年心性,陛下可是要好生打磨才是。”
這一句話說的好不客氣,鳳玉影在暗諷夜言祁的身份不夠格,如今在座的夜泠鴻、鳳玉影是君,隻有夜言祁是臣子,君主談話,為人臣子何來的資格插話!
夜泠鴻也麵色不豫,他這兒正為難著呢,他的兒子居然送上門去讓對方算計,冷哼一聲,神色不善道:“祁兒,你不好好守靈,跑這兒來做什麼?”
夜言祁這才驚覺自己的冒失,趕忙道歉:“父皇容稟,兒臣聽聞風域少主前來,想到其與母後的關係,定然是來拜祭母後的,於是就前來接待。”
他低下了頭,露出一個烏黑黑的腦袋,恭敬而純孝,白色的孝布垂在兩頰,顯得他清減了不少。
頓時,夜泠鴻剛剛升起的怒氣又憋了回去,硬聲硬氣的回道:“既然是這樣,那你也來聽聽吧!”說著,他轉頭看向端坐在一旁的鳳玉影,“影少主剛剛提及她要替你扶靈回風域,不知你意下如何?”
“扶靈!”夜言祁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似乎他是剛聽到這個消息的,半點不作假的驚叫出聲。
“嗯。”夜泠鴻看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心裏好受了些,沉沉應一聲,頓了頓,繼續道,“你覺著呢?”
夜言祁麵上絲毫不顯,心底已經飛快的轉動起來,父皇這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打算……不!不管如何,隻要他做一個孝子,就什麼也錯不了,想了想,他道:“父皇,真的不能讓母後葬入皇陵嗎?”他仰頭,一臉的受傷,說的擲地有聲,“一國之後不與父皇同葬,百年之後,不,用不了百年,現在傳出去,旁人怎麼看母後?”
見他這麼說,夜泠鴻也有些心動,他是真的愛重玉凝瑛的,隻不過歲月無情,讓他們兩變成這樣陰陽相隔的局麵,他也想死後和玉凝瑛同眠,可,想到玉凝瑛的留書,他又猶豫了,自覺這一生為了國家帝位已經對不起玉凝瑛,就衝這是她的最後一個要求,他也不能無情地拒絕。
“你母後,她不願意呆在這兒,再說,她一嫁大興二十載光陰,想回家看看,又有什麼錯?”夜泠鴻說到動情處,這個素來強勢到極點的帝王紅了眼眶,忍著哭腔勸道,“大不了……大不了等朕百年之後,去風域陪她!”
他說的自暴自棄,仿佛帝王移陵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父皇不可!”夜言祁大驚,阻止道,“父皇萬萬不可由此念頭!”
若是宸元帝在朝堂上提起這件事,那撲麵而來的就是對仁孝皇後的罵名,一個男人,願意跟隨妻子葬到嶽家,不是入贅是什麼!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玉凝瑛背不起這個罵名,夜言祁更背不起!
“那你想怎樣?”夜泠鴻氣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樣才可以!難道你貪圖這太子寶座,舍不得一時半會兒的富貴榮華,你這個不……”
“兒臣想親自送母後回家!”夜言祁高聲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快速說道。
言語是把刀,握在親近的人手裏,更傷人。
有些話不說出來還好,一說出來,就會產生裂痕,就像破了的鏡子再難重圓,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
被他這一聲吼,夜泠鴻驚醒了,他剛剛是被氣狠了,才會口不擇言的說出這麼傷人的話,現在想想好生後怕,如果剛剛他沒被攔住,怕是要罵出“不忠不孝”的話來。
“你要扶靈去風域?”他一字一字問的很慢,就怕對方不清楚。
“是!”夜言祁猛地閉上眼,再次睜開,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後悔?”
“不後悔!”
夜泠鴻定定的凝視著他的雙眼,見對方眨都不眨一下的應承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背對著他,“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嘎?
夜言祁挑眉,這什麼情況,剛剛還是一副逼迫他的樣子,現在怎麼突然和顏悅色下來?
想了想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收起欲言又止的表情,麵色平靜的行了個禮,轉身出門離去。
待他出門後,夜泠鴻才轉身看向坐在一旁喝了半天茶的鳳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