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手裏的杯子,驟然碎裂!
少年天子急喊:“皇叔!”
鮮血從他皇叔掌心滾落。
他皇叔神色依然清淡,但能看到胸口在劇烈起伏。
阿溫趕緊去拿了幹淨的紗布和藥,要來給他處理傷口上藥。
他卻隻是胡亂擦了一下手上的血後,手放於案桌下,道了句:“無礙。”
阿溫不敢多說,快速把碎瓷和血跡擦幹淨,然後退下。
錦洛繼續道:“我母親生下我和兄長後,她就被人害死了!我還被許承安的外室王氏用她生的女兒換走了!許承安後來又把王氏迎娶入府,他們兩人的女兒頂替我的身份成為鎮國侯府大小姐!我被他們拋在鄉下,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後來他們又暗中把我接回鎮國侯府,一次又一次地割我的血去給他們的女兒換血,讓他們的女兒也有蒼龍血脈!他們的女兒覺醒蒼龍血脈後,我失去作用,他們就斷我手筋腳筋,雇男子毀我清白,最後將我丟入臭水溝溺死!”
一樁樁一件件,聽起來多麼駭人聽聞。
但卻樁樁件件真真實實地發生在她身上。
呃!
好像有腥血湧上。
“皇叔!”
少年天子再次急喊。
他皇叔用力閉了閉眼,好像咽下了什麼。
片刻後,方道:“無事。”
他知道錦瀾生了兩個孩子。
他也知道那兩個孩子其中的男嬰被錦家帶去了漠北,女嬰留在了大鄴鎮國侯府,由錦瀾的貼身嬤嬤撫育教養。
他不是沒有想過那是他的孩子。
他去取過血的!
他當時回大鄴的時候,男嬰已經被錦家帶去了漠北。
所以他去了鎮國侯府,取了那女嬰的血。
他們百裏皇族,有自己的一套鑒定血脈的方法。
可他把血帶回天闕,鑒定後,那根本不是他的血脈!
他當時,還因為這個結果,難過了許久。
後來他覺得自己很可笑,她都與人成親了,能生下來的孩子,自然是她丈夫的,怎麼可能會是他的骨血。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希望什麼?
她嫁人的時候,她懷子的時候,他都沒有去找她,卻在她死後,期待希望她生下的孩子是他的骨血。
太可笑了!
也太自私了!
於是,他返回大鄴,去錦瀾生產那個地方查。
得到墨殷當時在那裏鳴琴。
當時大鄴官府滿天下抓拿墨殷,他當然知道此人。
再一細查,他就確定了錦瀾確實是死於墨殷的琴聲。
於是,他去西涼,殺了墨殷,為她報仇。
之後,他回了天闕,未再踏足西涼大鄴兩國。
布在西涼大鄴的人,也被他全部召了回來。
神仙男子覺得胸口堵滯。
那口被他強行咽下的腥血,好像尚卡在心口間,讓他心口鈍痛。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許承安是頂替了他,錦瀾才嫁了許承安。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孩子被人給調換了。
以至於他取到的血不是自己孩子的,才會二十餘年都不知道自己和錦瀾有兩個孩子。
錦瀾因此而死!
他和錦瀾的孩子,因此而被人欺淩虐待,過著十幾年地獄般非人的生活!
而這些,他全都不知道!
統統不知道!
“唔!”
堵滯在胸腔裏的那口血,再也壓製不住,吐了出來。
“皇叔!”
少年天子蹭地就站了起來,扶住他皇叔。
可他皇叔,雖嘴角掛著鮮血,一臉悔恨自責、甚至頹敗,但卻仍坐得背脊挺直,根本不需要他扶。
隻是胸腔裏的血氣仍在翻湧著,眼見他又要吐出一口血,錦洛及時站了起來,跨過案桌,一根銀針撚入他心口。
“不要激動,或許我剛剛的話,都是騙你的。”
“什麼?你騙我皇叔的?!”
少年天子怒了。
這女人騙他,他還可以忍。
騙他皇叔,他忍無可忍。
還把他皇叔騙得吐血,那他就算跟她同歸於盡,他也不會放過她!
少年天子關心則亂,智商跟著銳減,好看的桃花眼一瞪,就要跟錦洛幹架。
但手剛抬起,就被他皇叔製止住。
“我知道他是我女兒,你堂姐。別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