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有八歲了,皇家的人,八歲已經懂很多事了。呂安自知在太子府的處境尷尬,過世的母妃,唯一的嫡子,這些給他帶來的隻有危險,還好有父王護著,也沒讓兩個弟弟長於婦人之手,跟自己離了心。這次父王要幫皇爺爺打理朝政,老師就叮囑過要提防後院那些人。誰知父王秘密把自己和弟弟都送到了韓侍郎的莊子上。
韓家人口不多,除了韓氏三兄弟,還有一對外姓母子。但不管是韓侍郎夫夫還是周東升都尉的官級都不高,呂安想不通為何父王對他們另眼相待,信任有加。甚至吩咐過私下接觸時親近些也無妨,所以早先在南郊莊園,三弟呂和的貿然開口自己也沒有阻止。父王那段時間談的最多的是韓焉叔叔,可是後來再也沒提過,反而讓自己客氣對待周都尉母子。老師曾出手查韓家的底細,中途被父王察覺,狠狠敲打了一番。
“大哥?”對麵床上呂康坐起身,麵朝著這邊,有些迷糊地喊道。呂安回過神:“沒事,快睡吧。”說完就把床頭的蠟燭吹滅,那頭呂康應了聲又躺下了。黑暗中,呂安伸手給身邊睡得四仰八叉的呂和掖掖被角,聽著外麵雨打竹葉的聲音,緩緩閉上眼睛,算了,父王自有決斷,還是安心在這裏待著吧。
韓焉知道東升受傷的消息時正帶著三個世子在小溪邊釣蝦。是紅玉跑來報信,說是親眼看見東升被抬著進了莊子,韓焉當即手一鬆,釣竿落入水中。
等韓焉心急火燎地跑回去,韓奕木著臉正背手站在東升房外的走廊前,四下不見芸娘蹤影,緊張地推開門,卻看到韓柏在一邊捧著碗麵吃得稀裏呼嚕的,那重傷昏迷的人正光著上身坐在桌前,不耐煩地拆著胸前纏得厚厚的布條:“二哥,別光顧著吃麵,趕緊幫我把這玩意拆了,熱死我了。”韓焉心中提的一口氣當下就鬆了,腦中火光一閃,馬上把身後的門關個嚴實。果然,接著就聽到屋外韓奕把跟來的紅玉和阿宗打發走的聲音。
東升見到韓焉,上挑的桃花眼彎了彎,就要起身。韓焉上前兩步按住他,在旁邊坐下,小心地解開拉得亂七八糟的布條。東升見韓焉那小心勁,聲音裏滿是笑意:“焉焉,沒事,別緊張,真沒事。”韓焉執拗地揭開最底層的布條,果然,胸膛上除了塊青淤一個小口子都沒有。一邊的韓柏含著麵哼哼地說:“焉焉,他那兒屁事都沒有,我才是真正受傷了,你都不知道關心關心我。”韓焉轉頭就看到韓柏氣呼呼地咬著嘴裏的麵,故意抬得高高的手臂上也纏著一圈布條,外麵有幾絲滲血暈開的痕跡,韓焉好笑地坐過去:“二哥,是弟弟疏忽了,是胳膊上的傷吧,我看看。”韓柏扭來扭去地躲著,就是不給他看。
鬧了一陣,等兩人好好吃了麵,韓焉才正經問道:“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去狩獵的嗎?怎麼受傷了,而且東升還要假裝重傷?”“遇到刺客了,也是在意料之中,隻是事發在半夜,差點給他們逃了,這次大哥事前給的名單幫了大忙。東升這次也懸,對方有個弓箭手力量很大,要不是早有準備,東升的情況很難說。不過,東升裝病是因為涉及到後麵的封賞。”“封賞?”
“對。”封賞的事韓柏也不清楚,東升接過話頭:“我朝武將升官困難,護駕功勞可不小,至少能連升三級。這次因為防衛不當,禁衛軍統領被罷免,上頭已經定下由我接任,畢竟我可是給皇上擋了一箭,二哥將是禦前行走,一品帶刀侍衛。過些天,聖旨就應該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