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嗎？”阿大湊過去問剛剛從裏麵擠出來的一名男子。
“嗨，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又有人賣女兒了唄。”男子說完後揮手離開了。
阿大和餘韻雖然站在人潮外麵，但擠著擠著，不知不覺也被擠到了前麵。一大群人圍著衣著破爛，烏頭垢麵的父女兩人。
一名大概七八歲的女孩跪在中央，麵黃肌肉，臉髒兮兮的看不出什麼樣子。
“你這閨女也太大了吧，買回去也沒用啊。”
女孩的父親吆喝道：“買回去當媳婦養著唄。”
一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前，像打量貨物一般上上下下將女孩看了一遍，嫌棄道：“嘖嘖，這丫頭不好看，有瘦又小，當老婆也不成啊。”
“我給你算便宜點，算便宜點。”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這死老頭，為了追求什麼武道巔峰，說什麼也要湊前去買好的練功心法，連自己親閨女都要賣出去。”
“就是，上次他還說練武要達到上乘境界必須辟五穀，都快把自己餓死了。為了絕六欲，差點親手揮刀斬了那小姑娘，幸好黃大嬸及時攔住了，哎，作孽啊。”
“黃大嬸為此還受了傷啊。”
餘韻忍不住問道：“這怎麼沒人管管。”
旁邊的人嗤之以鼻，“管，誰來管，官府會管，別做夢了，而那些個江湖人士早已經鐵石心腸，都不用正眼瞧瞧。”
阿大長歎一口氣道：“妹子啊，你不知道，買閨女這總是實在不少見，要管也管不來啊。”
“關鍵還是因為窮啊。”
餘韻突然感覺有些心塞，這時，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孩子的父親商量好了價錢，笑嘻嘻的欲摸那小女孩。
一直溫馴的跪著的小女孩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奪過放在她父親旁邊的劍，目光陰戾的盯著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見情況不對，連連退後。
“你這賠錢貨，想要造反啊，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哼，看我不揍死你。”
女孩一言不發，嘲諷的勾起嘴角，揮劍指向她父親，目光冰冷而凶狠。她父親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撲了上去。
女孩的眼神讓人心寒，有條不紊地揮著劍，那劍看起來又長又重，那女孩使起來卻絲毫不顯吃力。
“這女孩天賦不錯啊。”圍觀的人竊竊私語。
可他父親明顯是有練過的，嘴裏不斷吐著髒話，動作卻不慌不亂，眼看這女孩就要被她父親製服了，女孩淒厲的尖叫一聲，聲音裏包含著濃濃的不甘和怨氣，瘋狂的揮著劍。
她的眼神很孤獨，她的眼神很絕望，就像是在深淵沼澤裏苦苦掙紮的厲鬼，更多的情緒是渴望，或者說是欲望，急切想要逃離的欲望。
那個就像被狂風肆虐，在暴雨中搖擺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她，讓她繼續活著，反抗著。
突然間，女孩兀的尖叫一聲，狀若癲狂，竟然揮劍把她父親的頭硬生生砍了下來，周圍驚叫聲不斷。女孩頹然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矛盾的是，她偏偏笑著，笑的很甜，她有著兩顆漂亮的梨渦
，平淡無奇的臉這時候才顯得有幾分光彩，就像是最可笑的諷刺。
是什麼樣的孤獨，讓她跪在人潮中央一言不發，獨自承受所有人的冷眼嘲笑。
是什麼樣的無奈，讓她拿起了劍，親自去斬斷血緣的羈絆。
是什麼的恨讓她親手砍了她的父親，卻笑的那麼甜。
猩紅的鮮血濺到了餘韻的身上，甚至臉上，而餘韻卻木木的站在了原地。
阿大搖了搖餘韻道：“妹子，我們走吧。”
人群漠然的散開了，就像是這場慘案重來沒有發生過一般，餘韻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問道：“那小女孩會怎麼？”
“看官府怎麼辦吧。”阿大無奈的搖了搖頭：“妹子，不要想了，你救不了這丫頭的，她已經對這世道失望了，就算救回來了，以後走的路也會歪的。”
餘韻卻很難挪的動腳步，一直一動不動的小女孩卻突然把手中的劍刺向了自己，鮮血再一次濺到了餘韻的身上。
她最後瞥了餘韻一眼，餘韻終於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淚水。餘韻仿佛讀懂了她眼中的孤獨與悲哀。
她仿佛在說，你看，就算到了最後一刻，這世上的所有人還是拋棄了我。
她在說，我還是哭了，因為，這就是一個讓人哭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