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童卯卯都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些什麼。她把一大堆以前翻過的資料又從抽屜裏搬出來擱在桌上。她漫無目的的翻閱那些資料,一張接著一張。
中間的時候,Taylor來敲過一次門,給她送了杯咖啡進來。是焦糖瑪奇朵,隻是奶泡加的有些多。原來,星巴克也有失手的時候。
在倫敦這樣的講究的城市,是不容易被原諒的。
回到家時,天空裏灰蒙蒙的。卯卯提前半小時就從辦公室離開了。
她坐地鐵直接就到Cris那裏去喝酒,順便和他聊天。她知道,這會兒就是回去了,也就剩下她一個人。
一個晚上,她都在喝橙子味的伏特加。Cris依舊用很幹淨的白手帕擦酒杯,有客人來就給他們調各種口味的酒。閑暇的時候,總愛與卯卯說話。
她喜歡他身上幹淨的氣息。還有清風一般的意大利語。她經常覺得Cris不應該屬於這裏,這種有香煙,有酒精,有瘋狂因子的地方。他應該屬於一個更安靜的地方,屬於一份更純粹的職業。
Cris把一個亮晶晶的杯子掛起來,“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我想你的酒了。”卯卯笑著對他說。她看見Cris臉上浮起一道淺淺的笑來,很溫暖。她又接著對Cris說,“我一直覺得你不適合這裏,你應該在更美好的地方,過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
Cris笑,“卯卯,你也不適合這裏。從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發現,你也不屬於這裏。那天,盡管你臉上畫著很濃的妝,但你的眼睛卻欺騙不了任何人。你的眼睛在告訴所有人,你隻是個孩子,一個不知道在哪裏受過傷的孩子。你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需要人照顧,安慰。”他一邊擦杯子一邊輕輕的對卯卯說,用很好聽的聲音,輕輕的撫過她的耳際。
她忽然很想哭。她沒有想過,原來在她自以為很懂看人的時候,別人早已把自己也看透。她對Cris露出一個很安靜的微笑,輕聲的對他說,謝謝你。
他的臉上依舊掛在令人舒心的淺笑,卯卯想,以後哪個女子嫁與這樣清風一樣的男子,一定會永遠永遠幸福下去。
她舉起伏特加,對Cris說,“這杯酒,祝你永遠幸福。”
“也希望你幸福,卯卯。”Cris微笑的說,拍了拍她肩膀。他感謝她第一次來就告訴他自己的中文名,童卯卯。而不是像所有來到這個城市的異鄉人,永遠隻告訴別人,他們的英文名字,而把自己的真實隱藏起來。
九點過後,齊喆也來了,他看見卯卯的時候倒不驚訝。他想,他應該能在這裏遇見她。
Cris也很快發現齊喆,那個常常一個人來這裏喝酒,又像是在等人的東方男人。但經常他似乎都沒有等到過什麼人。偶爾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來找他,坐了不久就會因為無言而離開。
齊喆走到卯卯身邊,坐下來。
“你來了?”他說話,跟Cris要了一杯白蘭地。
Cris轉身去倒酒。
“我一直都在。”卯卯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心裏在說,是你走遠了,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
齊喆聽到這話,心裏自是一愣。他似乎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她每次對他的話,卻總是拒他於千裏之外。
“卯卯。”
她回過頭看他,那張依舊英俊,堅韌的臉盡在咫尺。她曾經伸手,輕輕的撫過線條挺括的下巴,笑他的胡渣硬的跟陽台上的仙人球刺一樣。
“你還恨我吧?”齊喆安靜了很久,終於壓低了聲音說。
她聽出了他的愧疚和慚愧。他在問她,是否還恨他。
“恨與不恨,已經不再重要。”卯卯掃過他一眼,迅速的低頭看杯中的酒。
Cris把齊喆要的白蘭地放在杯墊上後就退到吧台另一邊。把時間和地方,都交與他們倆。直覺告訴他,卯卯跟眼前這個男人,關係匪淺。
“對我來說,很重要。”齊喆抬起狹長的眼睛望向卯卯,他的長指輕輕的握住杯身。
“如果你能早點明白愛與恨,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她的眼睛依舊停留在那杯停滯的酒水中。
“我們,能不能回到從前?”他問,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可笑,但是隻要是遇見了童卯卯,再可笑他也要爭取。
卯卯轉眼認真的看他,“齊喆,你在說什麼呢?”
“我說,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我想告訴你,分開的這些日子,我對你的愛,沒有一天變過。”他說,語氣裏是容易令人沉浮的溫柔,“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的心從未背叛過你。一天,一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