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反應過來,伸手去摳喉嚨眼,試圖將毒藥吐出來。可是毒性太猛了,才摳了兩下,渾身就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

不甘心。

明明安塞爾說一切會好起來的,可我現在就要死了。

維恩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哭了起來。

誰來救救我?

安塞爾,救救我!

他勾心鬥角了一輩子,到最後唯一的求助對象竟然是被他傷得最深的安塞爾,多諷刺。

他徒勞地用指甲扣住地麵,試圖對抗體內劇烈的疼痛。

他被財色麻痹的大腦終於有一瞬間的清明。他突然知道殺害公爵的凶手是誰了。對方的來頭大到維恩不敢想。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死了,以安塞爾的性格,一定會徹查到底,最終將自己陷入危險的處境甚至丟掉性命。

我到最後就連死,依舊在害他……維恩痛苦地顫抖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安塞爾……

如果能重來的話……

維恩好像從夢境中突然驚醒,手上正在擦拭的盤子一下摔倒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碎成兩半。

這聲碎響讓周圍的嘈雜終於突破夢境的封鎖,如潮水般衝進他的耳朵。

是多麽熟悉又陌生的廚房,到處升騰著水汽,入目是雪白的瓷器,滾燙的熱油,入鼻是火辣的油煙味與濃重的菜香。

耳後傳來怎怎呼呼的大媽的聲音:“維維!你是不是不想幹了!我警告你,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你別給我掉鏈子。”

維恩回過頭,萊魯大媽的胖胖的身形正從遠處越過地上的洗碗盆子氣勢洶洶地衝過來。

“樂樂——萊魯大媽,你不是回去大大大帶孩子了嗎?”維恩頭腦還不清醒,在他的記憶裏,萊魯大媽因為未婚先孕隱瞞私生子的事被趕出了莊園,那個雪夜這個脾氣火爆的女人跪在莊園門口哭了好久。

當時他在安塞爾的臥室窗子邊抱著安塞爾靜靜地看著,心軟的安塞爾歎了一口氣:“這怎麽能隻是女人的錯呢?”他悄悄地給了維恩一筆錢,讓他去安置萊魯母子。

事後多少年,他們在一個聚會上又碰見了,安塞爾緊緊捏著手杖,沒有說想念,也沒有說怨恨,隻是輕輕地告訴他:“一周之前我去伯利港口時碰到萊魯大媽和她的孩子了,他們現在過得很好。”而維恩隻是傲慢的點了點頭,完全忘了曾經萊魯大媽對他就像親生兒子一樣,也忘了自己和安塞爾說過他有多想念多擔心萊魯大媽。

而現在所有的記憶都突然湧現,他幾乎要落下淚來,衝上去幾步抱住萊魯大媽。

萊魯大媽正心虛地反駁:“什麽孩子!不知道!”就被一把抱住,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你這孩子瘋了吧!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