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不知道怎麽糊弄過去,一時愣在原地。珍珠見放在它肚子上的手不動了,疑惑地喵了兩聲,然後賣力地用頭蹭著維恩的手臂。
安塞爾專注地看著他,嘴角帶著笑意。
其實安塞爾沒有很想知道答案,或者說任他再聰明也想不出麵前這個黑發綠眼的漂亮仆人是重生的。他隻是想看維恩慌張躲閃的眼神,覺得唯有這個時候裏麵那個透明的靈魂才漸漸有了實體。
但他也不忍心逗弄得太狠,所以當維恩放棄解釋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時,他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摸摸維恩懷裏的小貓,轉移了話題:“你最近有在學寫字?”
“是的。但學得不好。”維恩老實回答,他知道被送回來的時候,身上的小本子對方都看過了,突然有一點慶幸裏麵大部分內容還是他自創的“維恩語”,就算是上一世的安塞爾也隻能連蒙帶猜認識一半,不然就徹底暴露了。
“有需要的書都可以讓奧利給你找,或者直接來書房問我。”安塞爾說的話就好像一般的客套話,但維恩知道,隻要他說了,就一定可以當真,他甚至會去專門地囑托相關的人。
“非常感謝您,少爺。”維恩小心翼翼地將手覆蓋在他撫摸珍珠的右手上。安塞爾沒有抽出手來,默許了他的動作,輕聲說道:“那就原諒我那天早上的冒犯好嗎?”
維恩大著膽子拉住他的手,搖搖頭:“我沒有因為那個怪你。”
本來這件事,維恩以為已經一筆帶過了,可安塞爾卻為那天那滴眼淚耿耿於懷。一句話把一個比自己還高的男人說哭,這個體驗太奇妙了,以至於他之後腦海裏一直不斷回放著當時的對話,越想越覺得自己得意忘形,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見過維恩兩次流淚,一次是驚豔,一次是驚慌,從第一次見麵起,他的目光無意識地開始搜尋這個仆人的身影,然後在合適的時間上去說兩句話。就好像頑皮的小孩看見氣球要飛走了,就拽幾下它的尾巴。
一開始是因為好奇,再之後是喜歡樣貌,觀察得多了,維恩的一舉一動都好像在平沙萬頃之中埋下無數粒草籽,安塞爾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滴淚就像一場大雨落下。
草籽見雨即芽,開始瘋長。
他的心中充滿了那種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酸楚與喜悅,讓他不敢再看維恩。
可還沒等他整理好思緒,維恩就受傷了。小孩在為氣球上美麗的圖案愣神的時候,指尖纏繞的細線悄悄解開了。
難說當時他的心裏有多大的震動,這個從小到大無憂無慮,無病無災的青年,甚至沒有體會過熟人的離世。突然看見那張本來有著嬌豔顏色的臉變得蒼白,第一次對失去有了實感。
他把維恩抱著放在床上,正想起身,卻發現領子被輕輕抓住了。
“安……”哪怕知道對方喊的另有他人,可安塞爾的心還是亂了。他的長發從耳邊滑落垂到維恩的側臉上,隻覺得金色的頭髮混在黑色的發絲裏,怎麽會有這麽相配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