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似乎一輩子也沒有從那裏走出去過。
維恩一直覺得,雖然姐夫比姐姐大十一歲,但他們兩個很相愛,所以也一直下意識地忽視了這段婚姻真正開始的原因。
是我?
不對。
是壓迫。剝削。是勞動的異化,榨幹一個活人身上所有的價值。
“錢我來想辦法。”維恩顫抖著,“你讓他們都回去!奈奈不嫁!”維恩的目光落到背對著他們坐在餐桌旁捂著臉的姐夫身上,對方斷了一條手臂的背影也在顫抖。他們都知道維恩在硬撐,他已經為了這個家借了一圈錢了,再也借不到了。
”讓他們回去!!”維恩很生氣卻不知道對誰生氣,隻好抄起一旁的鐵棍猛砸牆壁。屋外一下安靜了,人群一哄而散。
維恩好像脫力了一樣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嚇哭了的奈奈。姐姐就那麽靜靜地站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幹涸的眼睛裏才落下了一小滴淚水,甚至都沒流到下巴就□□燥的皮膚吸收了。
或許那一刻,她也希望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有一個這樣的舅舅吧。
“把姐姐接過來的事你想好了嗎,要不要寫信回去問問?”
安塞爾頓了一下,看向維恩,似乎有些拿不準他家裏有沒有人識字。“我給你放一天假,你回去一趟也行。”維恩連忙點頭,擦擦眼角的淚水,嘶啞著開口:“姐夫識點字,我給他寫。”
安塞爾以為他受委屈了,眉頭微微皺起:“你姐夫是什麽樣的人?”
維恩聽出他誤會了,趕緊解釋:“他很好,力氣大,人也老實,比我大十七歲,現在在一個機械廠當工人。”維恩說得很真誠,安塞爾才緩緩點頭。
“我最近可能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忙,你先寫著,商量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姐姐家一趟。”
安塞爾跟著喊姐姐,讓維恩有些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用沾滿泥巴的手摸了一下潔白的桌布一樣,他訕訕道:“您一個顯赫的貴族怎麽能跟著我喊姐姐……”
“嗯。”安塞爾不冷不淡地從鼻腔裏發出聲音,他梳起頭髮的那一側正好對著維恩,維恩能清晰地看到他光潔的臉龐,筆直的下頜和小巧的耳朵,自然也注意到他不爽地微微咬了一下後槽牙。
”我哪裏讓你不滿了嗎?”安塞爾咬下一口脆脆的青芒條,垂著眼睛,聲音低沉,但還算溫和。
維恩呆呆地搖頭,安塞爾拍拍他的臉,笑著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張地圖:“你不是一直說想在生意上幫我嗎?現在正好有個問題我拿不定主意。”
維恩立馬坐端正:“是有新的貨源了嗎?香水還是布料?”
安塞爾將地圖遞給他,維恩接過來一看,上麵用紅墨水加重了三條航線,兩個西印,一個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