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極了,想把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地上。是我把你拉下水的嗎?我說沒說過要報警?我沒有叫你要冷靜不要幹傻事,沒有叫你等一等嗎?
但他終於是什麽也沒說,他沒有辦法再去指責梅林,他隻是低下頭深呼吸了好幾口,然後扯出一個笑容,眼神眷戀,語氣自嘲:
“應該的。”
維恩也害怕現在的自己,他偽造證據,抹滅痕跡,裝無辜,裝可憐,冷靜幹脆,滴水不漏,甚至麵對安塞爾關切的眼神,也能無動於衷地撒謊。他害怕安塞爾知道真相之後厭棄他,他更害怕這一世自己還沒翻出水花便夭折在起點處。從他將安塞爾的巴比妥扔掉起,他難道能發誓沒有一瞬間存有私心,隻是卑劣地想要保全自己嗎?
“害怕我,是應該的。”維恩鬆開手,長長歎了口氣:“你不是想去南方城市嗎?等冬星和艾姆霍茲簽好合同,我們去找萊昂,我將一半的股份轉移給你,你離開莊園,忘掉現在的一切,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梅林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維恩輕輕給她一個擁抱,拍拍她的背:“好了,不要哭了。如果笑容不能回到你的臉上,那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維恩不會抽煙,馬上要上班了也不能喝酒,有痛苦煩悶的事,他隻能坐在高處吹風,看著遠處慢慢蘇醒的建築。
身後梯子上傳來細微的聲音,維恩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黛兒來了。
“你一點也不驚訝。”維恩輕輕開口,黛兒聽到金死了的消息時,雖然瞪大了眼睛,但維恩知道她是演的,因為她的眼底還有抓住他把柄的狂喜。
“還是有點驚訝的,沒想到你這麽狠,你可沒說過,你要殺人。”黛兒和他一起坐在屋頂,黑色的長裙上點綴著紅色的寶石讓她像一隻靈巧美麗的烏鴉。
“我最後再說一次,不是我殺的。”
黛兒笑著揪住他後腦的頭髮,將他拉到麵前:“你和我說有什麽用?是我放的火嗎?是我在知道人沒有死透後又不依不撓地跟去診療所嗎?你可別和我說你是良心發現,擔心他才去的。”
“著火是意外,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我一下也沒碰他,他自己窒息的。”維恩執拗地重複。
兩張漂亮得驚人的臉貼在一起,互不相讓地對視。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和我是同類人。”對視了許久,黛兒彎起眼睛笑,鬆開了維恩的頭髮,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輕輕拍拍他的臉:“是不是你殺的不重要了,你不會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吧?現在好了,我是你的共犯了,這份禮我給的夠大了吧?”
維恩深綠的眼眸黯淡了一下,又有些頹廢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