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維恩略微卸了勁, 神情閃過疲憊慌亂,或者一下忘了下麵的內容時, 安塞爾都會及時地接過話題,溫和平靜地補充。
這次的談話讓巴特爵士非常驚喜,或許是他老了,他開始喜歡欣賞新一代的青年才俊。
這個名不經傳的剛從國外回來的艾姆霍茲家的表少爺,雖然還像是初出茅廬的社交新手,但似乎對時代的局勢發展有著獨到的理解,而且知識很雜很超前,他在談話中故意將話題拐到經濟、國際形勢等方麵,維恩略微有些卡殼,似乎在腦海裏篩選了一下能說的內容,然後很順暢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至於艾姆霍茲家的正牌少爺安塞爾,巴特就更喜歡了。他以前有在一場沙龍裏聽過還是學生的安塞爾的演講,那時的發言風格和現在大相徑庭,帶著少年的衝勁與激昂,那雙眼睛明亮得如同靈魂在其中熊熊燃燒。而現在安塞爾保持著沉穩冷靜的態度,將表演的空間交給維恩,自己退到幕後,悄無聲息地維持著雙方交流的愉快輕鬆。
兩個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如果將維恩跳脫的思緒與豐富的信息比作天空中橫衝直撞的雛鷹,那安塞爾就是他翼下,托著他的和風,讓他盡情翱翔而不至於受傷墜落。
“鋒芒畢露的人多,甘作綠葉的人少。”巴特爵士有些感歎,抬眼看著遠處晴空中高飛的鳥:“艾姆霍茲家這次可能要一門兩爵士了。”
從巴特爵士家出來,維恩長籲了一口氣,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眯起眼睛享受著霧都難得的晴天。
陽光透過楓葉的空隙洋洋灑灑地投下迷離的光斑。安塞爾背著手走在他身邊,神情安寧,但維恩注意到他腳步輕盈無比,好幾次都點著地上的光斑跳了過去。
他們沒有說話,肩靠著肩,緩緩地走過灰白色的楓葉大道,翠綠的樹影好像海洋一般,將他們的衣服染濕。
一直上了馬車,安塞爾脫下帽子,整理好手杖放在一旁,一轉頭,看見維恩滿含期待地看著他。
“我表現得好不好?”維恩身子前傾,單手輕輕撐在安塞爾的膝蓋上,仰著頭,眼裏亮亮的好像有星星,搖擺的耳朵尾巴幾乎要有了實體。
他對安塞爾有多仰慕,就有多期待能得到他的表揚,不是那種禮貌式的,而是發自內心的。
“好,你做得很好。”安塞爾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的頭髮,維恩低頭傻樂了一會,長長的睫毛擋住眼睛,連自己用發膠梳上去的頭髮被揉得掉下來都沒有發現。
安塞爾有些心虛地將滑落的那一綹悄悄塞回去,突然被撲倒在車廂牆壁上,維恩貼在他的耳邊,聲音磁性低沉,尾音黏糊糊的:“要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