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的時候會覺得是自己做得還不夠,沒有給一個在雨中淋濕的靈魂足夠的安全感。他願意付出更多,將維恩過去缺失的愛全部補起來。
維恩滿足地彎起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來保持著相同的步伐頻率走著,突然因為內心的雀躍,向前跨了兩步,然後轉過身,手背對著安塞爾豎起,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漂亮剔透的藍寶石在陽光的折射下刺眼地明亮。
“我可要當真了,不還了哦。”維恩開心地笑了起來,聲音卻有些幹澀,似乎又被前世的記憶魘住,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隻生怕又陷入一場幻夢。
“嗯。”安塞爾輕輕地應了一聲,寶石藍的發帶飄在身後,上前幾步,轉過維恩的身子,手托著他的胳膊肘將他向前微微推去:“不反悔,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維恩乖乖地點頭,想去拉他的手,又隨即意識到在外麵不太方便,隻好壓抑下心裏的渴望,跟在安塞爾身邊,貼在一起的袖口摩擦著,像兩個青澀的靈魂試探著接近。
他們到了好一會,托雷才姍姍到來,和維恩前世匆匆見過幾麵的模樣差不多,高大英俊,淺灰色的眸子冷淡殘酷,似乎身為人的欲望已經滿足,而試圖為神的道路尚且不通。
想到就是因為這個所謂的托雷王子的刁難,導致萊昂處處被針對,差點丟了性命與工作,維恩就有些不滿,他一直以來的心態不算太好,他深知社會的不公與黑暗,所以愈加厭惡這些權勢地位顯赫的人。
安塞爾曾經問過維恩,你知道人最大的欲望是什麽嗎?
那時是夜晚,他們正走過貧民窟與富人區的交界地,看著一排排精美的別墅與破爛的平房對比,看著路過的錦帽貂裘的貴婦與站在巷子口等著客人的風塵女,隨處可見癱在地上的被摸走錢包的醉漢,耳裏聽的都是亮著燈的屋子裏傳來的打罵聲。
他和安塞爾坐在馬車裏,好像匆匆地路過這個沒有希望的人間。
“是錢嗎,”維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膚淺,天真地笑著,想到什麽便說什麽,“還是權?”
安塞爾搖搖頭,將馬車車窗的窗簾放下來,收回憐憫慈悲的目光,語氣沉重,神情沉痛:“一個人最大的欲望,就是對他人的奴役。”
這句話維恩記了好多年,覺得這就是人的劣根性的可悲之處。
以至於後來他抱上了大腿,有錢有權,心滿意足地看著仆人跪在地上替自己收拾發脾氣打碎的花瓶時,陡然驚醒自己已經變成了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他一方麵憎惡擁有權勢的人,一方麵又恨擁有權勢的人不是自己,他是說葡萄酸的狐狸,他曾經覺得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苦難都是因為沒有錢沒有權,但聽了安塞爾的話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種更可怕的獲得情緒價值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