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啊。怎麽能不恨?”維恩深綠色的眼眸裏思緒萬千,臉龐因為酒精而染上明豔的粉色:“但不隻是因為恨。”
“正常人誰願意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維恩苦笑一聲,仰頭再次一飲而盡:“我隻希望安塞爾的香料船隊靠岸的時候會是霧都唯一一隊。”
聲音飄忽嘶啞,帶著酒液的苦澀與寒涼。 “他能從這隊船中得到足夠的錢與名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從此不再受這些俗物的製約。”
維恩與坎森公爵暢飲到深夜,坎森已經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維恩整了整外衣,也覺得酒意不適,便告辭回家。
公爵夫人拜托莫裏斯送一程,莫裏斯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地抱著雨傘禮品等東西跟著維恩走到門外,臨上那車之前,莫裏斯終於開口喊住了維恩。
維恩回過頭,笑了一下:“什麽事?”
他和莫裏斯沒什麽恩怨,真要說起來也就是前世挨打的時候,對方在場幾次都當做沒有看見,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對方這個身份連保全自己都是難事,哪還有多餘的善心浪費給別人?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貧窮不隻是吃喝穿用改善了便能消除的。真正貧窮的人分不清尊重與侮辱,暴力與玩笑,愛與欲望。他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吻都用金錢去衡量。
某種意義上來說,貧窮的反義詞不是富有,而是愛和尊嚴,最寬泛的那種愛,最底線的那種尊嚴。
“我一直很羨慕你。”莫裏斯那雙怪異的粉紅色眼睛此時茫然無措,他固執地開口強調了“你”的發音,語氣很不客氣:“你明明也是和我一樣,卻碰到了溫和的主人,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剛剛你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勸公爵不要相信你,他卻說你不傻,不會拿全部身家來害他。我還想說,他就拿燭台扔我,覺得我掃了興致。”莫裏斯說著卷起襯衫袖子,露出病態的蒼白皮膚,上麵纏著幾道繃帶,繃帶有些鬆垮,一看就是新手包紮的。
維恩聽出莫裏斯在故意向他透露消息,抿了抿嘴,換了個姿勢抱胸站著,眼神好像在問:你想要什麽?
莫裏斯大起膽子,純白的睫毛一直在打顫:“公爵太貪心了,他已經衝昏了頭腦,遲早會被他的欲望害死,但是可不可以請你手下留情,放我們一條生路?”
維恩看著他,歪了歪腦袋,否認道:“你在說什麽,我和公爵不是在合作嗎?”
莫裏斯臉上露出幾分懊惱,但隨即又聽見維恩冷冷清清的聲音:“我反倒有問題想問你,明知道一個屋子要塌了,你為什麽都不願意出去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