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爾臉色蒼白,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不過想想也知道這些窮苦的平民被威脅之後又能發出什麽聲音呢?坎森竟然鑽漏洞,騙國家的補助,給了那些殘疾員工希望,然後再將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
可是格瑞家的老大為什麽敢將一切公之於眾?安塞爾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癱瘓的老子帶著其他病兒子喝藥了,就因為不想拖累他。”婦人搖搖頭,無不歎息:“藥太苦,把家裏僅剩的那點糖都兌進去了……”
“你說他還有什麽活頭?”
安塞爾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還沒有從這極大的悲痛中緩過神來,樓頂突然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擊破了人間與地獄的邊界。
周圍的人四散開來,隻有安塞爾頭暈目眩,呼吸不上來般地扯著領口,腿如同灌鉛板。
“砰——”地一聲炸響在耳邊,安塞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鮮血濺了一身一臉。
溫熱的血順著臉龐滴下,安塞爾張著嘴驚恐地低頭,摔斷脊椎的屍體在血泊中瞪大著不甘與仇恨的眼睛直直地與他對視。
——那是格瑞家的老大平卡德呀。
就好像命運一般,安塞爾認出這個人正是那天在馬車前攔住他和維恩的人。他當時看對方身體狀況比其他員工要好,也適應更多的崗位,便建議他去坎森公爵的工廠,因為那裏的工資更高,卻沒想到……害了對方……
——你說他還有什麽活頭?
屍體上蓋著一塊紅布,也就是安塞爾之前以為的寫著訴求的橫幅,現在看來上麵竟然一個字也沒有。是的,安塞爾早該想到他能有什麽訴求,他隻是一心想求死。
——你說他還有什麽活頭?
安塞爾看著紅布上深色的血液慢慢浸透,若是地獄有文字,大概也不會比這個更加猙獰……
——你說他還有什麽活頭?
安塞爾看見屍體的嘴唇動了一下,似乎隻是痙攣,但他好像聽見一聲融入風中的呢喃:我不想死……
安塞爾惶恐地後退一步,突然之間大腦一片清明。
哪是沒有訴求!一個人拿自己的命去交換,怎麽會隻交換一個虛無!
他有訴求,他的血,他的淚,他的命,在紅布上洇染開來,控訴著坎森公爵的偽善與罪行。
上麵沒有字,隻是因為他不識字!
想明白一切,安塞爾的胸腔裏發出沉悶轟鳴的呼吸聲,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另一邊,買到船票正準備登船的漢娜莫裏斯二人走過一處堆貨的空地。
高高的木箱後麵突然竄出幾個高打男人,一把抱住漢娜的腰將她舉起向臨時倉庫跑去,漢娜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緊緊捂住嘴巴,求助地向莫裏斯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