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說。”謝恩貝爾推了推金邊眼鏡, 一點也沒有記恨他之前的無禮:“最重要的還是先確定下來是不是鼠疫, 才能采取相應的措施。畢竟鼠疫已經在歐洲歷史上消失了一百多年了……”
“是。”市秘書長點點頭,目光閃躲, 刻意壓低聲音:“之前鼠疫爆發的時候,存了一批試劑, 已經和它們比對過了, 就是鼠疫, 但又不太一樣。之前的藥也都不管用。”
“從來沒有針對鼠疫的特效藥,至少現在為止沒有。”謝恩貝爾毫不意外, 垂下眼睛,語氣悲憫:“我們隻能盡力減輕病人的痛苦,剩下的還得靠他們的免疫力。”
市秘書長惶惑不安地再次點點頭,輕聲詢問道:“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公之於眾,我怕引起恐慌,已經組織人去消滅老鼠了,這樣情況會有所好轉嗎?”
謝恩貝爾歎了口氣,雖然他覺得民眾有知曉的權利,但此時他也沒什麽更好的做法,若是驚擾到攜帶病菌的病人,他們逃出霧都四散開來,恐怕又會引起全國範圍內的鼠疫大爆發,隻能接話道:“肯定會有效的。隔離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保護易感染人群,都是我們可以做的。”
市秘書長緊張地雙手交握,透過拉下的窗簾看向外麵空蕩蕩的街道,好像害怕被披著黑袍的死神發現。
謝恩貝爾放下茶杯,起身告辭,走到門口,他想了想,轉過頭,彬彬有禮地欠了欠身:“您知道的,先生,有任何需要幫忙的,我都在。”
市秘書長沒有回答,謝恩貝爾無奈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那個時候距離封城還有三天。
“你還不回去嗎?”安塞爾笑意盈盈地望著正在替他清洗創口的謝恩貝爾,睫毛因為疼痛而有些顫抖。
“這裏更需要我。”謝恩貝爾語氣是呆板的,動作卻是輕巧精準的,“倒是您,男爵,您還不打算停工嗎?”
“有病例的地區都已經停工了,現在隻有西岸區還在施工。那支施工隊暫時還是安全的,我封閉了區域,每天消毒殺蟲殺鼠兩次,進入工地之前也會先測體溫,確定健康之後,才放行。”安塞爾垂下眼睛,苦笑一下:“隻差最後七天的工期了,希望不要出什麽岔子才好……”
“我不是責備您,男爵。相反,我認為您這麽做還是保護了他們。如果現在停工,這些工人在家裏未必能得到這麽細致的防護。而且還會沒錢吃飯,到處找活幹,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謝恩貝爾聽出他語氣中的負罪與自責,連忙寬慰:“我隻是擔心您……”
他輕輕將紗布蓋在清洗幹淨的傷口上,吸出多餘的水分:“他們都把錯歸在您身上,歸在這項工程身上,認為如果不是你們,瘟.疫就不會發生。今天隻是傷到了手,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