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很棘手,他們認定維恩殺了他們的兄弟,那麽哪怕自己在他們眼中是天降的援軍,也不能表現出明顯的偏向,他隻能順著那些人的想法,含糊不清地接著話。他不擅長說謊,但正是這種窘迫尷尬地模樣,讓人相信他和維恩之間確實有些齟齬不方便細說的私仇。
這群人雖然有著改變社會的偉大理想,但說到底也是一群年輕人,道德與理性或許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自己那麽多,熱血與義氣是他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們竟然直接將槍交給了安塞爾,並且領著他去見維恩,許諾讓他親自報仇。
看到維恩的那一瞬間,安塞爾惶恐不安的心情突然平複下來,砰砰跳動的太陽穴也安靜下來。他一邊在腦海裏想著待會脫困的對策,一邊忍不住伸手想要觸摸維恩的臉。
維恩瞪大了漂亮剔透的眼眸看著自己,狼狽又明豔,像被雨打濕的花,一如兩年前那個雨夜跪在馬車外痛哭的模樣。
“你必須要殺了我……”維恩輕輕開口,偏著頭,黑色微卷的長發濕漉漉地滑落在他的手上。
——等你的頭髮和我一樣長的時候,說明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安塞爾突然有些恍惚,兩人的時間好像從那個雨夜停止了,直到現在重逢才重新流轉。
走到拐角處,安塞爾一直沉默著走在維恩身後一些的位置。
維恩看不見他的表情,心裏也有些慌張,自己該怎麽解釋消失的這兩年,又該怎麽解釋自己重新回到霧都?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事——
安塞爾愛上了A先生不是嗎?
他想過慢慢接觸,慢慢揭開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突然的社會運動猝不及防地把自己推到了安塞爾麵前。這個笨蛋甚至懷疑起安塞爾是不是真的恨上他了,因為他們爭吵的那個晚上,安塞爾敏銳地指出他的心理時激烈的情緒實在不妙。
“安……我……”維恩害怕這種沉默,努力打破,手上卻猛地一鬆。
安塞爾拿著刀刃小心地割開他手上和腳上的繩索,偏開頭,低聲道:“先逃走要緊,別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維恩的話卡在嘴邊,眼神慌亂地移動,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跡,這才發現手指在之前的挖掘中受傷了,尤其是食指的指甲蓋掀開了半個,一碰還向外滲著血。
之前沒發現的時候渾身都在疼,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現在眼睜睜地看著覺得疼痛放大了十幾倍,忍不住小小地“嘶”了一聲。
他的聲音才剛出來,一直偷偷觀察他的安塞爾已經撕下襯衫上還算幹淨的布塊替他包上,動作輕柔,末了還雙手握住停留了一會,嘴唇開合了一下,好像在默念哄小孩子的類似痛痛飛飛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