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有早早醒了，坐在一塊大石上，遙望著麵前的大江，陷入深深憂愁。
異族入侵，國朝崩潰。
北方已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自己拚了性命，終究是帶著一家老小死中求活，逃了出來。
趙大有年輕時當過一位將軍的親衛，遠比普通百姓知曉內情。
局勢崩壞如此，已經無可挽回。
那些飛天遁地的仙人，已經棄了億萬百姓，護著殘餘的皇室貴人去了江南，立下小朝廷。
趙大有恨極了殺戮極重的異族，也恨極了無能的朝廷，卻也知道，眼下過江獲得小朝廷庇佑才有可能活下去。
可惜，被這大江攔住了去路。
東方既白，旭日初升。
一個赤身赤腳、隻著補丁短褲的黑瘦少年跑過來，喊道：“爹，吃飯了。”
“嗯。”
趙大有起身，忍著腰間舊傷劇痛，一瘸一拐朝村落中走去。
說是村落，不過是些簡單搭建的茅草屋。
幸好此地已近江南，並不似北方苦寒，稍微遮風擋雨便不虞凍死。
趙大有安家的位置最好，背風向陽，甚至還紮了籬笆院牆。
木桌上，婆娘許氏已經做好今日飯食。
主要是粗糧餅和各種野菜，最中間有兩條巴掌長的小魚。
趙大有軍武出身，逃難又曆經生死。
因此治家極嚴，威嚴深重。
他沒有動筷子，三個兒子隻是眼巴巴看著，不敢動一下。
趙大有夾了塊魚肉細細品嚐，隻有滿口土腥氣，暗暗歎口氣：“吃吧。”
三個兒子迫不及待，首先去搶魚吃。
老二趙世義性子最急，夾了好大一塊魚腹肉。
老三趙世明向來聰明，夾了魚鰓、魚眼品嚐。
老大趙世安持重孝順，等兩個弟弟吃了，先給母親夾了魚肉，才選了最無滋味的魚尾來吃。
許氏哪裏舍得吃魚肉，連忙夾給兒子。
三個孩子到底早熟，自然不肯要，連忙躲避勸解。
母子四人推來送去，許氏終究是抵不過孩子孝心，小心吃了一口魚肉，隻覺得是人間美味，然後又哭道：“可惜，你們妹妹吃不到了……”
一言既出，屋內一片寂靜。
逃難路上，趙家小女兒生了重病。
趙大有親手扼死了自己女兒，扔入了山穀之中，才絕了許氏念想，一心逃命。
……
……
草草吃過飯，一家人各自散去。
許氏去挖野菜。
趙大有、趙世安去處理趙家村的雜務。
趙世義去練習射箭。
趙世明不過八歲，年紀最小，就去找小夥伴玩耍。
“明弟，去不去抓魚？！”
“嗯！”
趙世明一口答應。
趙家村既然建在江邊，自然存了靠水吃水的想法。
魚肉土腥，也是肉食，好過野菜樹皮百倍，因而並不禁止小孩子淺水區捕魚抓蝦。
一行四五個半大少年很快來到水邊，噗通噗通跳下水。
可惜，折騰半天，一無所獲。
趙世明雖然年紀小，卻素來有主意。
“徒手抓魚，看來是不成。”
“需要漁網、魚鉤才行。”
“或者找一處淺水區，築壩攔魚。”
“可惜，這附近沒有合適的地方，遠了爹不許我去。”
這時，村中水性最好的趙七斤猛然大喊起來：“我抓到魚了！我抓到魚了！”
趙世明抬頭。
果然，趙七斤手中抓著一條巴掌大的魚，比今早自家吃的那條還要大些。
趙七斤抓著魚，一路跑回村中去了。
其他少年十分羨慕，越發努力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