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工位前的我,盯著那條朋友圈看得出神。
“昨晚喝到幾點?”辦公室的同事進門路過我,隨口跟我搭話。我趕緊將朋友圈的界麵後退到主頁麵,生怕被他看見。
“看你樣子,昨天沒少喝啊。”同事坐回他自己的位置,開始泡起茶來。
“喝的挺多,但沒喝多。”我說。
“你這魂不守舍的,既然沒喝多,那就是有心事。”我心裏一驚,以為剛才同事看到了璿子的朋友圈。
“我沒有……”我狡辯。
“慌慌張張,有情況哦!”同事開始套我的話。
“屁哦,除了咱們辦公室幾個女同誌,我可連半個女性朋友都沒有!”我邊說邊漫無目的地一遍遍刷新著朋友圈,根本一條朋友圈都看不進去。
“我說‘有情況’,可沒說是女性朋友的情況,是你自己說的啊。”同事引我上鉤。
“我靠,論老奸巨猾還得是你啊!”我將桌上的一張打印錯的廢紙揉成團,砸向他。
一場辦公室小規模紙團對戰一觸即發。
這場小規模紙團對戰,以紙團被我扔進他的茶葉杯裏而告終,他最後的一句“靠”,已經很明顯地宣布了誰是這場戰鬥的勝者。像著了魔,我在恍惚中,點開了璿子的對話框。
敢不敢勇敢地邁出一小步,主動聯係她呢?別怕!在這個對話框裏,所有的內容就隻有我與璿子兩個人知道,除此之外再無他人,這是最私密的地方。
但,看著那時間定格在多年前的三個小時的微信電話記錄,我心中卻又充滿恐懼。倘若這時候進來一名同事,他一定會被我的臉色嚇住,因為我麵目猙獰。
劇烈的思想鬥爭後,我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像泄了氣的氣球,仰著頭癱軟在座椅上。成寧啊成寧,一句問候而已,有什麽可恐懼的?我嘲笑自己、諷刺自己、鼓勵自己,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掩蓋我的緊張和害怕。
“你…現在在香港?”我顫抖著手,將信息發送出去。
“嗯,我回香港讀博。”沒想到,很快璿子就回復了,話語間雲淡風輕,像是我們兩個之間從沒有發生過任何故事,僅僅是……認識一般平淡。
“還是你好學啊,從小都是。”我禮貌回復。
“也就這樣吧,先看看能不能畢業吧!等順利畢業再嘚瑟吧。”
“哪所學校?”
“bu!”
bu?我趕緊退出頁麵上網查找——香港大學。是的,她還是如此優秀,一如當年的那個全班第一的璿子。
“港大,厲害!”我回復。
長長的一段沉默。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猜,璿子現在應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一定驚訝於時隔十年,我會突然聯係她,毫無征兆,毫無準備。
她或許在等待我說些什麽,可能也許壓根她就沒有任何期待,甚至覺得剛剛的那段對話很牽強,純屬算是浪費時間也不為過。
我陷入糾結,這樣的對話還要不要繼續下去。不行啊,十年,很多話已經積累太久,情緒到了這,已經快要滿出來了。
有些話,這輩子還是要說。
“過得怎麽樣啊,這幾年?”千言萬語,我就隻憋出了這幾個字眼。從漫無目的的無聊對話,轉變為關心問候的話術,是需要勇氣的,我怕話說重了,畢竟“僅僅認識”是不可以隨便問候的。
“就這樣吧。”璿子回復,回復的輕描淡寫。
看到這幾個字眼,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就這樣吧”,簡簡單單四個字,表達的是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她是隨手打出來的這幾個字,還是經過深思熟慮?回復這麽快,一定隻是隨便應付一下,畢竟璿子本身就是個灑脫的女孩,雖然十年了,但這點是不會變的。
我不斷用腦袋磕著麵前的木質桌麵,連桌上的水筆和記錄本都隨之跳了起來,我的前桌同事嚇一跳。轉過頭問:“怎麽了,寧哥?”
“頭疼。”我敷衍回答。
“頭疼的厲害嗎?”同事問我。
“就這樣吧。沒事的。”我看著璿子回復的“就這樣吧”四個字,漫不經心回答。
“沒事,就是好事。”同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