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叔,你知道人的欲望有多大嗎?”顧錦一坐在副駕駛上,低垂著眉眼,語氣淡漠的開口問了一句。
深秋的京都,風是冷的,吹得人心也是涼的,可顧錦一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冷眼看著車窗外急馳而過的風景。
“人呀,欲望有多大,其實還是要看野心的。而野心這種東西,可不見得誰都有啊!”顧錦一沒有給邢海東說話的機會,自問自答般回了一句,而他細長白皙的手指尖,還緊緊捏著那朵已經幹枯的朱槿花。
“少爺,這次你準備親自去嗎?”邢海東兩眼目視著前方認真的開著車,語氣裏卻透露著關心。
“紙終究不不住火,自己做的孽,理所應當由他自己償還。”顧錦一語氣倏然變冷,眸子裏似乎還帶著一絲不悅。
“要和王部長說一下嗎?”邢海東試探性的開口詢問。
顧錦一沒有說話,手裏稍微用力,幹枯的花瓣化作齏粉,他把手伸向窗外,一陣風吹來,把手裏的齏粉吹得幹幹淨淨。
顧錦一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帕,仔細的把手指擦幹淨,然後又耐心的把手帕重新疊放好,塞進了邢海東口袋裏。
“東叔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還有裝糊塗的必須嗎?你的主子是怎麼交代你的?”顧錦一嘴角扯出一抹陰鷙的笑,眸子裏是耐人尋味的表情。
“我……”邢海東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的確是顧君屹的人沒錯。可是,他如今一大把年紀了,又為顧家服務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被一個還沒成年的毛頭小子暗諷是條不聽話的狗,這種羞辱讓邢海東滿是皺紋的臉上,因為氣憤而漲的通紅一片。
顧錦一看著邢海東那張漲紅的臉,心裏止不住的冷笑,他早就知道邢海東是顧君屹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隻是一直沒有把話挑明。
這些年,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下,對顧錦一而言,自己就像是一絲不掛的物件一般,暴露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即使無奈,卻又無可奈何,如今他勢單力薄,隻能被迫接受這沒有隱私的生活。
邢海東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他的手指在不停的顫抖,他張了幾次嘴,但還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去反駁一下,又或者怎麼表忠心,才能讓顧錦一不至於對他意見這麼大。
“該怎麼彙報你不是自有掂量嗎?就沒必要在我麵前演這一出戲。”顧錦一把頭靠在玻璃上,側著身子去看麵色不佳的邢海東,臉上的戲謔更是毫不掩飾。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少爺。”邢海東看了一眼顧錦一,咬了咬牙,隻得點頭同意。
人心需要收買,如果無法收買成功,那就全部毀掉,再重新製造一個新的,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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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睦,最近在忙什麼?”
自從那次宿舍聚會以後,陸知凡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顧錦一了,這次看到顧錦一出現在宿舍裏,便連忙熱情的迎過去了打招呼。
“在忙家裏的事。”顧錦一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後,便閃身繞開陸知凡,把背包丟在書桌上,就轉身爬到了上鋪。
陸知凡見狀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看著一臉淡漠的顧錦一,他的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你……你在看什麼書?專業書嗎?”兩人的床鋪本就是對著的,又加上顧錦一此時還沒有休息,陸知凡隻能麵帶笑容,主動開口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
陸知凡沒去仔細看他手上的書,他隻是想要找個話題,來增進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不至於讓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看起來那麼尷尬。
“若澤·薩拉馬戈的《失明症漫記》”顧錦一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陸知凡,然後輕飄飄的回了一句話後,便又低下頭去看書,似乎並不想和陸知凡有過多的交集。
“哦,我沒有看過,這本書講的什麼內容?有意思嗎?”陸知凡的身體向前傾斜一些,做出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
“很有意思的一本書,主要講了社會的陰暗麵和人類的醜陋麵。”顧錦一慢悠悠抬頭,眼裏帶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冷聲開口說道。
“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見,如果你能看見,就要仔細觀察。”
“什麼?”或許是被顧錦一意味深長的眼神晃了神,陸知凡的身體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他不沒明白顧錦一突然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