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誌偉垂著頭一言不發,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但不論他說什麽,對冉寧而言都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冉寧看著蘇理,看著胡芬,看著這個煥然一新的家,看著電視機旁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曾經,你再婚有了蘇理以後,我的確困擾過,好像被舍棄了,像多餘的,我覺得這個世界都不公平,為什麽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我來說就那麽遙不可及。外婆一直怨,一直念,有段時間我甚至也恨過你...怪你為什麽沒有照顧好媽媽,為什麽要去見義勇為...你見義勇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我還那麽小....從你出事後,我甚至連甜筒都不敢再吃....”

冉寧頓了頓,垂眸搖了搖頭——

“其實我知道不該怪你,隻是好像又沒辦法不去怪你,直到我遇見現在的愛人,一些事情似乎慢慢開始想通了,爸..你不要怪外婆,從她的女兒曾經義無反顧的嫁給你,一直到你坐牢..我被霸淩,她接我去華清之前,外婆這些年全是被凍住的,至少你能重新開始,但他們卻隻能被迫接受現實。爸..我長大了,明白了很多道理,人就是這樣...太渺小,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好在..還可以重頭來過,我現在有了自己的愛人,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或許這不是一個公平的結局,但卻是一個相對來說最好的安排,老天沒給你一個圓滿,但至少也沒有讓你孤苦伶仃。”

“爸,我曾經經歷過的,就不要再讓蘇理走一遍了,讓他的童年快樂無憂吧,你能做到的,好好生活,我走了。”

...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雪,滿天的雪粒子飄散,落在昏黃的路燈上,灰色的台階上,白色的小花冰涼,冉寧仰頭望著,任它們吹落臉頰,朦朧之中夜色沁了一層薄霧。

風漸起,雪漸大。

呼呼如嘯的北風灌耳,彷如一隻困獸在掙紮。

雪夜裏,萬家燈火明亮,人生百態,百生眾相。

一半清歡,一半煙火;

一半明朗,一般悵然;

來來往往的人群,去去回回的車流,時間在塵世裏一遍遍的輪回翻轉。

角落的紫薇花,夏開秋敗,錯過了花期的,守著再等下一季;有幸賞閱的,與旁人訴說她的美麗。

姹紫嫣紅,人間芳菲。

花且有下一季開期,人呢?

人,卻再無歸期。

...

無論冉寧如何想得開,如何勸解張素寧、蘇誌偉...

可她都明白,那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妄想,因為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冉雯。

終是在闔家歡樂日子裏,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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