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過半百,身體發福,那張臉看著人時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陳沐恩跪在殿中央,一直等候著皇帝說話,可皇帝不著急,自顧自地翻閱著奏折,有意讓陳沐恩多會一會兒。
殿內點了很濃的熏香,陳沐恩很不喜歡這種味道,隻能屏著氣,以防止這氣味入鼻,讓他犯惡心。
皇帝顯然是發現了他不適應這種氣味,於是叫人又將這香熏得更濃。
半個時辰後,陳沐恩再也沒忍住,不管皇帝有沒有同意,直接跑出去在草叢裏吐了出來。
皇帝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他起身走到香爐跟前,俯身聞了聞香爐裏散發出來的氣味,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隨後他才滿意地讓人將香爐裏的灰倒掉,換了種提神的香料。
陳沐恩經過這麼一番折磨,頭也開始疼了起來。
內侍卻像沒看到他難受的樣子,說:“大人,陛下在殿內候著您呢!”
陳沐恩想起自己方才禦前失儀,直起身子後,後悔地捶了捶一旁大樹的樹幹,然後抱著赴死的決心走進了議事殿。
殿內方才的香氣已經略微變淡,被一股很提神的氣味所替代。
陳沐恩走到殿中央,跪了下去:“臣禦前失儀,望陛下恕罪。”
皇帝似乎在練字,聽到陳沐恩不合時宜的聲音“嘖”了一聲,然後直起身看著自己的字,越來越不滿意。
“愛卿起來吧,來看看朕臨摹的這幅字如何。”陳沐恩聞言起身,走到皇帝桌前,卻看到皇帝臨摹的那幅字,右下角寫著應星二字。
猜到了皇帝的意思,陳沐恩立刻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皇帝笑著將那幅字掛在了一旁的燈架上,問他:“愛卿今日總說恕罪,不知為何?”
陳沐恩很是規矩地回答道:“陛下方才臨摹的這幅字乃是前朝罪臣沈應星的遺作,臣鬥膽猜測陛下是想用這幅字來警醒臣。”
皇帝哈哈大笑,緊接著將陳沐恩扶了起來。
“愛卿想多了,朕隻是想讓你品鑒字畫,沒有別的意思。不過看愛卿如此反應,難道愛卿真的做了什麼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朕?”
陳沐恩矢口否認:“豈敢,臣一心侍奉陛下,這忠心日月可鑒啊!”
“哦?是嗎?我大魏能有愛卿這樣的忠臣,還真是一樁天大的幸事啊!哈哈哈!”
陳沐恩被皇帝今天的反常早已嚇得不輕,賠了幾聲笑後,看著皇帝坐回了椅子上。
皇帝慢慢收了笑,頭也不抬,隻說:“既然愛卿如此忠心耿耿,那有些事情還是要你自己查清楚,免得落下口舌,有人說朕包庇你。”
說完將一封奏折遞給了陳沐恩。陳沐恩得了旨,正要退下時,皇帝叫住了他:“朕聽聞愛卿的長子這些時日找回來了?”
“是。”
“那正好,讓他替了陳翊星的位置,也省的官署的人在抽調。”
陳沐恩有些遲疑:“臣的長子自幼流落在外,可能沒什麼本事,陛下如今將這樣的官職交給他,臣害怕他應付不來。”
“應付不來?陳翊星的官職隻不過是審審民間案子,又不是處理什麼國事,但凡識字長腦子就沒什麼應付不來的。退下吧!”
“是。”
剛出了宮門,陳沐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皇帝給他的折子。看清上麵所陳列的事情後,陳沐恩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相府。
回到府中時,丞相府的三姨娘恰巧出來迎接。府裏的人都知道這幾日夫人與丞相出了嫌隙,偏偏這三姨娘是個膽大的,也不顧及夫人的麵子,天天晚上去書房將丞相叫到自己屋裏。
今天早上一看夫人徹底惹惱了老夫人,特地掐著時間守在了府門口,等著告狀。
陳沐恩剛從皇帝那兒回來,腦子裏都想的是奏折上的事,三姨娘沒眼力見,硬往陳沐恩身上湊。
三姨娘說話的聲音很細:“老爺,您可是沒看到今天早上夫人出言頂撞老夫人時的景象,都把桌子給掀了,我們都被嚇著了。”
陳沐恩沒放在心上,老夫人和夫人之間的恩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見陳沐恩不以為意,三姨娘添油加醋道:“夫人還直接把飯菜倒在了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直接被氣暈了過去,好長時間才醒過來的。”
陳沐恩停下了腳步,不可置信地問:“夫人當真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是啊!老爺。”
陳沐恩沉默了半響,步伐堅定地邁向了夫人那屋。
夫人此刻正在鼓搗藥材,她看著丞相走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沐恩直接將她手裏剛剛整理好的那些藥材打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