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沼澤域的陸上之戰,也已將敵人逼至窮途了。
林震心思裏的沼澤方向,原本下落不明之人,此時正拎著一人首級,乘著追影斬將殺敵。
平非卿身邊依舊緊緊跟隨著無崢與魍魎,兩人於其身後形成一道屏障;不遠處是下船之後便領著一支新騎兵趕來支援的魏宣義,馬上長刀耍得風生水起,本就生得威武高大,眼下刀刀見血,十分勇猛,將一眾敵軍煞住。
蠻子士氣不振,戰士逃心愈重,相比之下平崴軍卻越戰越勇,勝負顯而易見。平非卿統領著眾人一路殺過數裏地,直攻入蠻子駐紮在北岸的敵營。
至此,水陸兩方人馬終於遙遙相會。
北蠻的戰船早已逃遠,平崴軍船佔領北麵湖域,元靖站在船上靜靜觀望,等到平非卿的身影出現在眼中,深深地彎起唇角。
敵營中的人馬也已奔北,水陸兩處皆落入己方手中。
平非卿騁馬闖入空空營地中\/央,原本豎著北蠻軍旗的高桿之上已不見旗幟,這人眸裏笑容冰冷刺骨,拿繩索捆住手中人頭,高懸至桿頂。
平崴王朝的神騎大將軍,一入沙場便化身羅剎,此時不在蘇如異身邊,骨子裏更是透出森森寒意,揚聲笑道:「讓他們看看,犯我平崴邊境的下場。」
得勝的士兵中有人高舉兵器吶喊起來,很快引起共鳴,片刻之後,湖域與陸上,歡呼之聲衝破黑夜......
平崴軍大獲全勝。
而有人的夢裏,卻是另一番腥風血雨。
蘇如異是被濃濃腥味刺激轉醒的,醒來之前,這刺鼻氣息便是他的噩夢,夢裏之人被一桿長矛刺穿整個胸膛,且身中數箭。
他看到鮮血從那人嘴角流出來,追影力竭,不堪重負地倒地,震起一片塵土。
「我不要......」
蘇如異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滾,沉睡中的眼眸毫不平靜,急切地轉來轉去,牽動著睫毛一齊顫動。
身旁人不停地為他擦拭淚水,喚了許久也沒將他喚醒,隻好在他耳邊低聲哄道:「我沒事,寶貝,該醒過來了。」
夢裏的敵人一刀揮下,要奪去那人最後一絲氣息。
蘇如異再喊不出一個字,猛地睜開雙眼。
平非卿鬆了口氣,沉沉笑一聲,抵著他的額頭在唇上啄吻安撫。
蘇如異愣住,半晌回不過神來,不敢確信自己是夢是醒,彷彿這人的輕吻一點也不真實,虛無縹緲,興許是他想像出來的。
擔驚受怕地等了半晌,那觸覺卻還在,蘇如異驀地伸手,按住雙肩將身前人推開一些,完整地將他看在眼裏。
「平非卿......」眼淚越發稀裏嘩啦地落。
平非卿重新將他抱進懷裏,應道:「嗯,我回來了。」
蘇如異放聲大哭起來,幾乎要把嗓子給嚎幹了。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他們騙我......他們說你不見了......他們都是騙子......」
平非卿心疼得不行,一邊又好笑不已,想起那會元靖跟他說的狀況,把魏宣義狠狠地誇讚了一番,說什麼這位將軍不去唱戲真是埋沒了人才,演得那叫一個深情並茂,把這小少年嚇得哇哇直哭。
作戲自然是作給敵軍看的,熟料這單純孩子也是深信不疑。
平非卿歎氣:「傻得很,不是跟你說了嗎,看到的聽到的都不要相信。」
「我不管——」蘇如異哭著發脾氣。
「好,不管,」這人輕輕拍著他的背,「是我不好,嚇著你了。」
蘇如異漸漸地止住哭聲,意識更加清明了些,發現那血腥味不隻是夢裏的,抬頭擔憂道:「你受傷了嗎?」
「皮肉輕傷罷了。」
蘇如異趕緊翻身起來,檢查這人的傷勢。
他記得平非卿身上有很多陳舊的刀疤,也說是什麼輕傷,可他看得出來,那樣的傷口並不淺。
憂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地解開這人戰袍,一邊做著這樣認真的事情,一邊還時不時地聳著氣,平非卿覺得可愛得不得了,悶聲作笑。身上的肌肉隨著笑聲微微顫動,胳膊上最為明顯的那一處刀口因著這動作還有點兒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