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著將酒飲下。
高座上那人不再關注到自己,蘇如異鬆了口氣,重新拿起筷子,吃掉方才擱下的那片扣肉,美味入腹,依舊十分饜足,但聽著方纔那幾句對話,心裏卻忽然有點兒犯堵,獨自滋味難言起來。
過不一會兒,平非卿便察覺到身旁少年的異常,當下不太方便問詢,待到天暗之後,眾人各自歸去,才好好關切一番。
王爺回到王府,下人們都打起精神來,尤其華月庭裏的侍女僕從,個個手腳利索,歡歡喜喜地送上熱茶小點,備好幹淨衣物,將棉被仔細鋪開。
此時總算可以洗去一身疲憊,平非卿攬著蘇如異泡在浴池裏,滿意地摸著他吃得脹鼓鼓的小肚子。
蘇如異努力地搓洗著自己,時不時嗅一嗅胳膊,判斷自己是不是還臭臭的。
這人瞧得輕笑,安撫道:「你香得很,別擔心。」
「嗯,洗一洗是不臭了。」蘇如異點點頭。
平非卿揉一揉他腦袋問道:「那會兒在宮裏頭,你是不是不開心?」
「嗯?沒有啊。」
「我瞧你後來似乎有心事。」
平非卿目光溫柔,盈滿了關切,蘇如異轉頭,在他眼底看見燭火星光,沉吟少頃,開口道:「你不納妃,真的沒關係嗎?」
原來是為此事而不安。
「有什麼關係,」平非卿失笑,「傻饅頭,遇到你之前我就沒打算過要納妃,如今有你,便更加不會。」
他在回答之中故意提及遇到蘇如異之前的想法,便是為了讓這少年安心,不至於會感到自責。
可沒想到蘇如異卻依舊顯得有點消沉,擔憂道:「可你這樣,就沒有子嗣了。」
「為何一定要有子嗣?我身為平王,上不愧家國,戎馬一生,不負活這一場,便是哪一日死了,也可說是不枉此生。因而有沒有子嗣,又有何關係呢?」平非卿歎氣,輕吻他微蹙的眉心,「除了保家衛國,還命中有你,足夠了。」
「真的嗎?」蘇如異眸光亮了不少,乖乖巧巧地對他笑。
見他總算開心起來,平非卿便也笑道:「真的,對我而言最為重要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靈兒。靈兒如今嫁給無殊,將來她的孩子雖然姓元,卻也是我的親侄,因而平王身後的一切,都會屬於那個孩子。」
蘇如異不再感到慚愧了,這個人把一切都安排得仔細妥當,諸事清明,根本無須他來憂心甚至自責什麼。
平非卿消解了他心中煩惱,便帶著一絲玩笑給他講一件事道:「你知不知道,皇兄後宮也空著。」
「啊?」蘇如異聽得可意外了,忙問道,「為什麼呀?」
這人道:「今日宴席,你別看他獨坐高位,其實他身旁那位置,心中是有人選的。」
「是誰呀,他是皇上啊,他心中的人選,難道還能違背他的意願嗎?」
「按理說是不能,可那人偏偏還就違背了,」平非卿搖頭道,「是名男子,本就在宮裏頭,卻從不肯出現在殿前,還一直勸著皇兄納妃,把皇兄氣得白髮都生了不少。」
蘇如異瞪大眼。
「皇上也可以不要子嗣嗎?」
「噓,」平非卿笑著壓一根手指在他唇上道,「許多事情你不明白,皇家的故事很是複雜,皇兄與那人初有糾葛的時候,你這寶貝還沒出生......皇兄其實很不容易,他所歷之心路實在太難......有些時候人在事中,不得不被迫招架一些事情,因而皇位是他必須得到的,平崴也是他必須守護的,絕不能讓給別人,但雖然如此,恐怕對他而言,今後的太子是不是他的子嗣,其實並不那樣重要。」
蘇如異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能理解,茫然地眨眼。
這人低低一笑,抱緊他喟歎道:「罷了,你不必明白,我也不用和你講這些事情的。隻是想讓你知曉,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抉擇要做......而你就是我的抉擇,寶貝,把你這顆心穩下來,好好呆在我身邊就行,什麼也不用顧慮,不論發生什麼,萬事都由我來解決。」
這番話倒是半知半解地聽清楚了,蘇如異笑盈盈地點頭。
平非卿彎唇,輕輕吻到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