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青在看攝影館的介紹冊,翻頁的手指停了一下。

“我不是早就說過同意了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薑遊說,“我知道你是體諒阿姨的,也願意她跟我爸結婚。但你自己呢,你真的一點都沒高興嗎?你會不會覺得……”

會不會覺得我爸爸,搶走了你爸爸的位置?

這句話在薑遊舌尖上轉了轉,最終還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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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柏青聽懂了薑遊的意思。

他掃了薑遊一眼,清晰地看見了薑遊臉上的不安。

他的手指停在影樓的宣傳冊上,這上麵都是曾經在攝影館拍過照的夫妻,新娘跟新郎琴瑟和鳴,交相輝映,哪怕沒有彼此對視,喜悅也從眼角眉梢透露出來。

其實他媽媽也曾經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但他說沒有。

他不能說有,但凡他有一點難受,他媽也許都會猶豫甚至放棄。

所以人長大以後就要學會說謊了。

尤其是他。

他幼兒園起就知道,有時候假話比真話更能討人歡心。

但現在問他這話的是薑遊。

是陪著他一起長大,知道他所有陰鬱不甘,卻還像小太陽一樣陪在他身邊的薑遊。

“有一點,”陳柏青說,他笑了笑,眼睫微垂,泄露了一絲悵然,“但隻是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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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遊心都軟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陳柏青,隻能像小時候一樣,慢慢地靠在陳柏青的肩上,跟他十指相扣。

他的頭髮剛剛洗過,蓬鬆柔軟,靠過來的時候總讓陳柏青想起他小時候的一件玩具,一隻奶油色的卷毛小狗。

薑遊身上一股好聞的檸檬與佛手柑的味道,像夏日裏穿透了重重綠影落在書頁上的一道光,清新又柔和。

他什麽也不用做,隻是這樣依偎在陳柏青身邊,就讓陳柏青像暴風雨天找到了燈塔,迅速地平靜下來。

“哥,”薑遊在陳柏青肩上蹭蹭,認真道,“我會對你好的,真的。我爸也會。沒有誰會取代誰,我們隻是成為新的家人。”

陳柏青失笑。

他摸了摸薑遊的腦袋,收下了這不含雜念的安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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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拍攝分為了外景跟內景,但因為蘇芳華跟薑平海要求不多,套餐也不繁雜,拍得也不算太累。

下午四點,他們的照片就全部拍完了,一共三套服裝,包括全家福。

最後還剩兩個小相框照。

大頭都拍得差不多了,這兩張隨便照一下就好。

蘇芳華有點累了,正商量要不從前麵的相片裏選吧,陳柏青突然問,“能不能我跟薑遊單獨拍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