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初放過了那個朝顧修潑水的小太監,低頭擦拭著顧修臉上的水珠:“殿下,臣帶您回宮更衣吧。”

“嗯。”顧修點點頭,臉上依舊是剛毅沉穩的神色。

那樣的神色常常會讓所有人忘了,顧修還隻是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年。

韓墨初並不是個隱忍的人,也不想讓顧修變成一個事事忍讓的人,但他心裏很清楚,這類事情,眾人一旦相信,便無論你如何辯解施壓,相信的人都依舊會深信不疑,越是辯解,便越是被動。

顧修隻有眼下全盤隱忍,待時機成熟時才能從根源之上斷絕了此等流言紛紛。

韓墨初牽著顧修的手走在回程的宮道上,一路上宮人見之無不退避三舍,言語上議論紛紛。經過幾處宮室門前,守門的小太監便如臨大敵一般在自家宮苑門口猛灑驅邪消災的柳葉水,有些甩在了顧修臉上,有些濺到了韓墨初身上。

“滾滾滾!你們灑什麽灑!”六皇子顧攸從宮道的轉角處跑了出來,一把推翻了一個正在甩柳枝的小太監:“瞎了你們的狗眼,敢說我七弟是災星!欺負到我七弟頭上是不是不想活了!”

顧攸雙手插著腰,拍拍手變戲法似的從宮道兩側召喚出了四五個拎著棍子的小太監。

“你們幾個,把剛才那個潑水的給我逮回來打一頓。還有,從今天開始我七弟出門你們便跟著,再看見有誰敢做什麽裝神弄鬼的事,大棒子掄圓了給我打,不用管他家主子是誰,都給我往死裏打!”

韓墨初沒有想到,顧攸素日裏被縱容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竟然會在這樣的日子派上用場。

眾人聞言,紛紛將自家宮苑大門一關,整條宮道上都安靜了下來。

顧攸將顧修手腕一拉,挺著驕傲的小胸脯:“走!六哥送你回宮!看誰敢動你一下!”

顧修才回了歸雲宮內,天邊便開始聚攏烏雲。韓墨初與顧修拿了一件月白色的圓領袍服,將濕了半邊的衣裳換了下來。

“殿下,今日您受委屈了。”韓墨初將顧修的發髻散開,用柔軟的方巾擦拭幹淨,又一點一點的梳理若順重新用銀冠盤在了頭頂。

“不妨事,我習慣了。”顧修坐在鏡台前,神情坦然:“師父,長姐還有六皇兄都不曾將我視為災星,旁人的眼光與流言又能怎樣呢。”

韓墨初手中的動作一愣,臉上又浮現出一抹淡笑:“殿下能這樣想臣便安心了,不過臣不會讓殿下一世都活在這樣的流言之中,不能自救的。”

“我知道,師父必然不會讓我一直如此,所以我也從未憂心過這場禍事。”顧修轉過頭眼神堅定的看著韓墨初。

“那,殿下知道臣要做什麽麽?”

顧修搖搖頭,輕聲道:“無論師父做什麽,我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