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潛放目四眺,他不是沒有過身處險境,但每一次,他都清楚地知道背後站著整個警方,所以拚盡全力也要撐到最後一刻。
可是這一次,麵對著從未有過的危局,他們身後卻空落落的,讓人不禁懷疑獨自堅持的意義。
駱敬辰依舊在前麵探路,走了沒多久,腳步一停,有些出神地望向遠方。
沈潛順著目光看過去,隱約可見幾幢小樓集中在一塊,就藏在密林深處,背靠山,左右環水,隻留著一條道進出。
靜硯山的地圖沈潛早已背的滾瓜爛熟,隻一眼便知道那就是尹府。
柏非瑾就在裏麵。
不足一公裏的距離,卻像條無法跨越的鴻溝橫在中間,讓人憤怒而痛苦。
“快了……”駱敬辰極輕地道,扶著樹幹的右手五指生生抓下一小塊樹皮,聲音卻還是克製的,“先生……一定再等等我們。”
沈潛說不出話,隻是死死盯著那片小樓,直到眼裏血絲泛起,再被主人強行壓下。
非瑾,等我。
無論如何,等我去見你。
……
尹忠心底有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焦躁。
這是啟用“熬鷹籠”的第六天,柏非瑾已經被帶出來搶救第三次,胡雲跟他的醫療小組這幾天全天二十四小時待命,尹忠都被這老醫生的職業操守給震驚了。
剛剛讓醫療人員撤出的時候,胡雲近乎失態地出口央求他,讓他不要再這樣折磨小少爺了……這個稱呼讓尹忠頗為恍然地想起,這老醫生好像是看著柏非瑾長大的。
尹忠擺擺手,讓手下放開胡雲,自己走上前慢條斯理地問道:“他小時候求過你嗎?”
胡雲臉一僵,整個人陡然呆木在原地。
尹忠了然一笑:“那你幫了他嗎?”
“……”
“他求你的時候你都沒幫他,現在又有什麽資格替他開口求我?”尹忠麵上似笑非笑,眼裏是刻骨的鄙夷。
胡雲麵如死灰,卻也無話可說。
現在大概沒幾個人知道了,他進尹府時還沒有柏非瑾,而他當時陰差陽錯頂崗出過一次外勤,目的地是一幢獨立封閉的小別墅。別墅外戒備森嚴,裏麵卻不過住著幾名五六歲大的孩童,明明是最天真無邪的年紀,卻都憔悴不堪、惶惶不可終日,凹陷烏青的眼窩裏眼神黑沉得看不見光。
和他同去的人在處理一個重傷的孩子,而他則接手了兩個輕傷。胡雲深知這些不是自己能問能管的,從頭到尾都隻是隱在口罩後沉默地處理傷口,好不容易治療結束,剛轉身就被第二個孩子拽住了衣角。
“叔叔……”男孩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疲倦至極的沙啞,“幫我們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