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仍在進行中——
陳逾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已經失去了概念。
駱簡的大舅舅、小舅舅以及葉謙禮都已經聞訊從港城坐私人飛機趕了來。
他失魂落魄地和他們打了招呼,具體說了什麼也不記得了。
陳逾已經哭到失聲,現在已經沒有力氣,隻徒留偶爾的抽泣哽咽了。
他雖然沒有概念,但是猜:時間大概已經過去了很久吧?
久到他已經開始慢慢回憶著他們的過去。
也或許,時間並沒有過去很久。但痛苦會把人當下所處的時光,無限拉長。
這符合愛因斯坦時間相對論的原理。
不知道。
他想起他們的初遇,陳逾當時慌張之餘有竊喜。
因為可以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在一起”了,就像做夢一樣。
但同時也是非常狼狽的,他當時敏感、脆弱,從骨子裏透出不自信。還是一個心裏荒蕪貧瘠的大男孩。
是駱簡,在他心靈的這片荒原上開疆拓土,種出一片色彩明豔的花園。
她曾欺負他,但從未真正虐過他;
她開始隻說“玩玩”,但最後比誰都認真,都投入;
她本是流連於大森林裏的百靈鳥,但後來隻停棲於他這棵樹上;
她是他懷裏撒嬌的小女人,也是他背後堅實的城牆與後盾;
她親自敲碎他自卑的軀殼,走進他的內心以毒攻毒,推著他迅速成長,變得真正的強大和自信;
她為了自己和上司據理力爭,證他清白;
她為了和他在一起,公然和她媽媽正麵硬剛;
她帶他見她的朋友,帶他看極光,帶他解鎖各種新鮮體驗,帶他感受這世界之絢爛;
她總是強調,她愛他;他怎麼會忘記呢?從她說的第一次開始,就已銘心刻骨,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是,現在她怎麼就要拋下了他呢?
陳逾開始有點恨駱簡了,因為她帶他遍嚐了這世界的美好。
卻突然地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告訴他:有可能,就陪你到這裏了。
這多殘忍啊!
就像是上帝給了你最好的,卻又在你把玩得正沉浸的時候,突然收回。
“駱簡,你要是這次丟下我,我就恨你一輩子!”陳逾惡狠狠地對著手術室說道。
好像能透過這扇門,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正在接受全力搶救的她。
“不是……我不恨,我說謊呢。
我愛你啊!
我愛你駱簡……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活過來好不好?”
陳逾放完狠話,緊接著涕淚橫流。
“求求你……求求上蒼,把她還給我!把駱簡還給我……我不能失去她……求求……”
他最後都不知道該求誰,不知道該求哪路神明。
在“天意”麵前,人有時候就是那麼無力。
陳逾跌坐在地上,卻沒有人忍心上前去安慰,好像任何一句話都會驚醒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
他就像一個喝多了酒的醉漢一樣,喃喃自語: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對我的小暗示嗎?
你在等著我和你求婚,對不對?
每次我都假裝聽不懂,或者是顧左右而言他岔過話題,看到你眼中的小失望,我其實也心有不忍啊。
但我還沒準備好呢,親愛的。